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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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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幾點了? 她坐起身,伸手扭開床頭燈察看臨江的狀況。 這一看,她驚嚇得心臟差點停掉。 他的外在形貌忽人忽狼,在她眼前不穩定地變換,全身不斷沁出冷汗,掌下碰觸到的肌膚完全涼透,沒有一絲溫度。 她嚇壞了,無措地換她:「臨江、臨江!聽得見我在叫你嗎?」 她不曉得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曾遇過這種情況,整個人陷入慌亂之中。 「臨江,你不要嚇我,醒一醒,告訴我該怎麼做?」 他無法回答她,甚至連意識都不甚清楚。 怎麼辦?要帶他上醫院嗎? 可是這種情況完全超乎現代醫學的範圍吧?上醫院有用嗎?搞不好還會被當成稀有動物送上解剖台…… 混亂的腦袋厘不出頭緒,心焦如焚之餘,一抹身影躍入腦海—— 對了,孫旖旎! 她遇過太多千奇百怪的事,連臨江的身份都能一眼就看穿,這種超自然的現象,她一定知道該怎麼處理! 朱寧夜躍下床鋪,沒敢多耽擱一秒地往外沖,直奔巷子底那一間。 夜半時分,急促響起的門鈴聲,簡直像是要打家劫舍,睡夢中的孫旖旎被擾醒,迷迷糊糊地前去開門。 「喝!」門外的人一襲雪白睡衣,一頭長髮淩亂地披散在肩後,被她意志堅強的瞌睡蟲給嚇跑一點點。 「我見鬼了嗎?」探探腦袋瞧上日曆一眼以佐證,七月半明明過去很久了,現在是臘月天好嗎? 「抱歉打擾你休息。孫小姐,我們家臨江怪怪的……」 「怎麼怪?」勉強打起精神,回問。 「他一下是人,一下又變回狼,我、我……」 孫旖旎真的很想給她捧個人場,無奈幾隻瞌睡小蟲蟲非常堅持要跟她培養感情,她忍不住打個大大的呵欠,漫應幾句。「喔,應該是月圓吧,你沒聽說過狼人都是在月圓之夜變身嗎?」 「別開玩笑了!」現在是朔月,月光明明黯淡得很,哪裡圓了?「他、他還是一直冒冷汗,全身僵冷……」她簡直快哭了。 「冷就蓋被子、多喝熱開水咩!」這也要人教! 「你給我正經一點!」她幾乎失控得一拳揮過去。人命——不,狼命關天的事,能拿來開玩笑嗎? 孫旖旎總算稍稍提起精神,懶懶瞥她一眼。「你很緊張?」 披頭散髮、驚慌失措、一臉蒼白地半夜跑來猛按門鈴,連鞋都忘了穿,纖白的雪足沾染塵土——她看起來完全像變了個人。 「廢話!」 離奇!矜冷無波,情緒萬年不變的朱寧夜不但發飆,還罵粗話。 「為什麼?」孫旖旎頗富興味地挑眉。 「因為他是臨江!」 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是臨江,獨一無二的臨江,她的臨江。 說好要陪伴她一直到她死,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歡笑哭泣……他不可以比她早走,她不允許。 孫旖旎似乎對她的反應頗滿意,柔和了眸光,連唇畔都帶著笑。「你放心,那只是小小的後遺症,你得習慣他每個月都會有這麼一天氣弱血虛,把它當成女人的MC看待就……好好好,我正經、我正經,拳頭別揮過來。」 「什麼的……後遺症?」 「這個……我目前沒辦法向你解釋,以後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 「可是……他全身都沒有溫度……」放任他這樣下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怕他冷,就多抱抱他嘍,我相信他會覺得溫暖——這句是認真的!」別說我沒照顧你的福祉,我可是仁至義盡了,臨江! 「對他好一點,否則你以後一定會後悔。」交代完最後一句,孫旖旎伸伸懶腰,回房補眠去。 被三兩句話打發回來,朱寧夜坐在床邊,憂心忡忡地凝視臨江。 他目前以人身枕臥在內側的床位上,她攤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頸際、裸肩,指尖傳來的冷意令她打了個冷顫,完全沒有一絲溫度,她傾下身,張臂牢牢抱住他。 沉靜的眼睫動了動,無力地抬起,他喃喃囈語了聲,臉龐偎向她額頸際。 「凝……月……」 耳畔低蕩著輕不可聞的呢喃—— 凝月。 誰?他喊的是誰? 那個在下雪的夜晚,也堅持等待的人嗎? 凝月。 如此低柔、繾綣,似是承載著千古相思,綢繆淒傷。 繞在舌尖,纏在心間,惦著,不忘。 凝月、凝月…… 在最虛弱時,他喊的是這個名字,不設防地流泄出壓抑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渴求。 一聲,又一聲。 他喊了一夜,她也聽了一夜。 她想,她錯了,他從沒放棄等待,不在於形式上,而是心臆間,不曾拋舍。 正如孫旖旎所言,他的異常只維持了一天,隔日清晨,朱甯夜醒來時,他已經衣著整齊,端坐在床位眼巴巴望她,等著吃早餐。 然後,他突然告訴她,不要跟她去上班了。 也好。 一開始,她本來就沒打算帶他去,如果不是拒絕不了他那讓人心頭發軟的眼神,出門上班帶著他確實有所不便。 可是,他突然不黏她了,她反而感到若有所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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