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口是心非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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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死心,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 真的不在嗎?還是睡了?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進浴室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 回到房中,鞋櫃上擺放的鑰匙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她愈想愈不對勁,愈想愈不安心,索性放下正在抹的乳液,再到他房門前敲一次。 「梁問忻,你在的話應一聲好不好?」 還是沒人理她。 她想了一下,嘗試扭轉門把,一面告訴自己,只要房門鎖著,她就放棄回房去—— 不費吹灰之力,門開了。 她探頭望去,裡頭暗沉一片,緊緊拉上的窗簾連月光都透不進來,就著房門口透進的光亮,她看見床上弓著身子、動也不動蜷睡的身影。 心房隱隱揪起,一瞬間湧起連她都無法解讀的心酸。這畫面,竟讓她覺得好孤獨憂傷。 她來到床畔,輕喚:「梁問忻,你還好嗎?」 同住半年,起碼也有基礎的認知,這男人對環境有高度敏感,不隨意讓人碰觸身體,平時也很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醒來,不會任人叫半天仍無知覺。 伸手輕探他額溫,那樣的熱度令她瞬間抽回手。 以往,只看到他不時輕咳,似乎腸胃也不佳,所以總是少量多餐,以清淡食物為主,怎麼也吃不胖,天候一變,鼻子也會跟著過敏……她一直都知道他身體不是很好,可也沒料到會差成這樣啊! 一旁放著藥包,日期是三天前,她趕緊倒來溫水,叫不醒他,只好將藥錠輾碎、膠囊剝開,混在一起強灌他服下。 昏睡中,他皺了皺眉,抗議地低吟。 這人,超級怕苦、怕辣、怕酸……反正所有刺激性、重口味的食物都排斥,她都算不清替他解決了多少他討厭的食物,真的是名副其實他個人專用的活動式廚餘桶,不過這回,他可得自己吞了。 「大男人的,這麼怕吃苦,丟不丟人啊!」她笑斥,見他連昏睡中都抗拒,一股近似憐惜的柔軟情緒揪住胸房。 不一會兒,熱度漸退,他開始冒汗。 她到浴室擰了熱毛巾替他擦拭汗水,以免二度受寒,沿著額頭、臉龐、頸子,順手挑開幾顆衣扣,擦拭間不經意瞥見胸前一道細白的痕跡。 她不自覺伸手輕觸。看起來像是刀傷,疤痕已經有些淺淡,但卻極細長,由胸口直延伸到腰際,可以想像當時會有多痛……他怎麼會受那樣的傷? 「嗯……」他低低呻吟,推開她的手,像在抗拒什麼,表情好痛苦。「走……開……」 「梁問忻?」她擔憂地輕喚,嘗試地輕碰他臉頰,沒料到竟換來他強烈的掙扎。她嚇到了,本能地抓緊他,怕他誤傷自己。 「別……碰我……走開……」他淺促喘息,如困獸般絕望,深蹙的眉心仿彿承載著難以忍受的屈辱,反胃地嘔吐起來。 關梓容手忙腳亂,來不及應變,剛剛強灌進去的藥,全數孝敬回她身上。 也不曉得他昏睡多久了,空空的胃除了胃酸根本什麼都吐不出來,但他還是不斷地幹嘔,自虐似的像要連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怎麼也止不住那股揮之不去的噁心感。 關梓容簡直被他嚇壞了,緊抱著他,任他在她身上幹嘔,輕輕拍撫他的背。「梁問忻,你不要這樣……」再吐下去,怕他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有這麼難以忍受嗎?了不起她連他一根手指都不碰就是了嘛,拜託別這樣好不好? 不知道是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他真的太累了,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將他安頓好,她才進浴室換下髒衣服,又洗了一次澡。 洗完澡出來,發現他體溫又開始升高,只好再灌一次退燒藥。 一個晚上,就在發燒、退燒之間反覆折騰中過去…… 她快累趴了! 病人不是沒見過,像他這麼難搞的病人,倒還是頭一遭。 天剛亮時,她終於體力不支,趴在桌上睡著了。 清晨陽光從窗口射入,床上沉睡的人本能地伸手去擋,即將回籠的意識隱約記得他明明拉上了所有的窗簾…… 微眯起眼,瞳孔在微光中逐漸適應亮度,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旁邊熟睡的身影,她眼下有淡淡的暗影,臉蛋掩不住倦累。 幾道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依稀記得纏繞在夢魘中難以脫身時,那輕柔溫暖的嗓音,以及她的緊密擁抱、包容與撫慰…… 思及此,他垂眸,凝視她沉睡的臉容。 小丫頭必然是出自於家教極為良好的家庭,有禮貌、好脾氣、談吐得宜,絕不說粗話,連作息都正常得不像現下E世代的死小孩,簡直可以領乖寶寶模範獎。 他曾經研究過,發現她真的只要超過十一點還沒上床就寢,眼睛就會泛血絲,超過十二點,眼睛開始撐不開,迷人的雙眼皮開始變三眼皮、多眼皮……他惡質地故意不讓她睡,抓著她東聊西扯,然後在時針邁入一字頭大關時,她開始胡言亂語、不知所云,這時就算問她:「賣了你好不好?」她都會點頭說好。 能撐一晚不睡來照顧他,實在不能說不意外。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前,他已伸出手,指腹輕觸她柔嫩的臉頰。沒想到睡眠不足時七級地震都震不醒的關梓容微微一震,立刻醒過來,可見她極度掛心,睡都睡不沉。 「啊,你醒了!」下意識要探他額溫,想起昨晚的慘痛待遇,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停住。還是不要隨便動手動腳好了。 梁問聽沒避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呃……那個,你餓不餓?我去煮點粥讓你墊墊胃。很快喔,十分鐘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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