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將錯就錯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
對方似乎比她更困惑。「你不知道嗎?關先生與邵小妹,是父女關係,一等直系血親。」 「你說什麼?」五顆原子彈在眼前爆炸,都不至於令她如此震撼,她抓著椅子扶手,忍住腦海的暈眩感。 怎麼……可能?!關梓群是瑞瑞的生父?!這玩笑開大了! 她呼吸困難,胸腔緊窒得幾乎無法發聲。「你……確定?沒有驗錯?」 專業素養一再遭人質疑,連醫生都板起臉。「這種事情錯不了。就算同血親要捐肝也要經過精密檢測評估,才能進行手術,我們不會連最基本的血親鑒定都出錯,如果你還有疑問,這是報告結果,回去慢慢看。」 走在醫院長廊上,她渾身發冷,抽出紙袋裡的報告。裡頭的文字,一字字在眼前跳躍,空白的腦子什麼也無法思考。 關梓群是瑞瑞的生父,所以……所以那年傷害她的人,是他!那個毀了她一生、讓她這些年吃盡苦頭的男人,是他…… 她以為,他是最好的男人,以為終於找到溫暖可靠的港灣,她曾經多麼感激他的憐惜、感激他包容她一切,包括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誰知到頭來,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就是他! 難怪他會一同做檢驗,難怪他願意為瑞瑞挨刀承受風險,她根本就不需內疚,這是他欠她的!她的感動、她的感激、她全心全意的愛情,一瞬間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好可笑,真的好可笑,她最愛的男人,同時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她最信任的男人,其實才是害慘了她一生的男人……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她能相信的? 緊緊捏住手裡的紙張,麻麻木木,她已經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了。 走道轉角處,她撞上迎面而來的男人,對方及時扶住她,耳邊響起熟悉又陌生的柔沉嗓音。「怎麼了?這麼恍神。檢驗結果不理想嗎?」 她仰眸,乾澀的眼,甚至無法將他看清楚。或許一直以來,她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 「你早就知道了吧?」冷冷地,沒有情緒起伏的嗓音,問著他。 「什麼?」關梓群不解。「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樣我很擔心。」 她定定地注視他,想由那當中找出一絲絲心虛、一絲絲愧疚,但是——沒有,他臉上只有滿滿的焦灼與憂慮。 她已經不懂他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在毀了一個女孩的人生後,還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面前,扮演溫柔憐惜的守護者角色。 他隱瞞了她那麼久,就連女兒出事了,都還能瞞著不說…… 他真的——好可怕。 用力掙開扶在肩上的手,她恨恨地,一巴掌揮向他。「你到底還要騙我多久!」 他一臉錯愕,頰上疼痛挨得莫名其妙。「我做錯什麼了?」 她咬牙,將緊捏在手中的物品用力擲向他。「衣冠禽獸!」 關梓群沒來得及拉住轉身離去的她,只好彎身撿拾落地的紙張,迅速瀏覽過幾個關鍵字——「DNA親子鑒定」、「關梓群」、「邵心瑞」、「98.99符合」,以及…… 「父女」二字,瞬間奪走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關梓修巡房回來,看了眼呆坐在裡頭等他的兄長,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看到報告了?」 關梓群抬眸,尚未自劇烈的衝擊中平復。「你那天要我做的檢驗,就是因為這樣?」換句話說,梓修早預料到了? 關梓修不置可否。「知道自己有個八歲大的女兒,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愉快的樣子都沒有?」 見鬼了!他怎麼可能愉快得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個女兒。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瑞瑞長得並不像我,你怎麼會知道?」 關梓修反問:「像的定義是什麼?神韻?五官?胎記?還是身材?其實她眼眉間的神韻很像你,當然,那可以是長期相處,耳濡目染,可是如果是連睡覺蓋被子都要蒙過頭頂的習慣呢?我記得小時候你睡覺就是習慣這樣,被爸媽糾正很多遍,一來不好看,二來怕你把自己悶死。」 瑞瑞也有這樣的習慣,他知道,只是從來沒有多想……連外人都看得出來,當事人卻因為習慣性認定某件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如果……梓修,如果我在無心之中,犯了個不能原諒的錯誤,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該怎麼辦?」他慌了,一向最有計劃、無時無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關梓群,生平頭一回失去方寸,惶然失措。 怎麼辦?關梓修無法回答,他心中也有深到無法弭平的傷,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 「那個人……你不小心傷害了的那個人,如果真有你說的那麼在乎她,那就好好想想,她要的是什麼,用你的所有,去修補那道傷。」他能說的,只有這樣了。 女兒! 這兩個字對他造成的衝擊,絕非言語所能形容,直到現在,他都還是懷疑檢驗報告是哪裡出了差錯,他完全想不起來,為什麼在八年後的今天冒出一個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女兒,偏偏,血緣是鐵錚錚無法反駁的實證…… 想起邵娉婷曾指控過的那些話……他渾身一陣惡寒。 娉婷不會騙他,但是沒道理他做過那麼可惡的事,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啊!用力想!八年前他到底做過什麼?他欠娉婷一個交代,若找不出合理的解釋,他這輩子哪來的臉面對她! 他閉了下眼,徹夜苦思,將這輩子做過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回想。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