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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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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准七點,生理時鐘自然運作,讓關梓群由睡眠中醒來。 被枕著的左臂仿佛不是自己的,麻得失去知覺。昨晚他幾度試圖抽身,但是只要一有動作,她立刻不甚安穩地蹙眉,怕她醒來又沒完沒了,他不敢輕舉妄動,撐到最後竟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將右手自她腰間移開,打算以最不驚動她的方法起身,偏頭審視她的動靜,才發現她一直睜著眼注視前方,漾著薄淚的眸底,有一抹淒傷。 「你還好吧?」他關心地探問。 「沒事。」聲音平平。 「呃……」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什麼。「昨天……沒發生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還是輕得沒有起伏的聲調。 「那你……在想什麼?」 「在想……為什麼我總是在相同的傷害中輪回?七年前如果我遇上的人是你,也不會發生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與傷害,這些年也不用受那麼多苦,更不會有瑞瑞。」 心臟有那麼零點零一秒,緊縮疼痛,他震驚地望著她。 瑞瑞……是這樣來的? 他無法呼吸、無法移動,無法言語。 胸口很悶,像是以往經手那些家暴的案例,看見被虐待得傷痕累累的孩子時的心情,卻又不太一樣,多了點更深層的痛。 那時的她,也不過才十七歲,是什麼樣狼心狗肺的男人,竟做得出來! 迷奸未成年少女?這男人,比昨天那個更禽獸! 「為什麼你不早點出現……」她喃喃埋怨,淚水滑落眼眶。 他已經無法思考,本能地張手,將她擁入懷中。 「我曾經好恨。十七歲那年的傷害,幾乎毀了我的一生,我一直不願意再去回想,諷刺的是,瑞瑞卻是那一年留下來的,無法抹滅。因此,我曾經連瑞瑞都一併恨了下去。她出生時,我連抱都沒有抱過她,我怕我會失控地掐死她……很可怕吧?我竟然會這麼想。」 「我將她丟給阿姨,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真的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偏偏,她又是我拋不掉的責任,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到瑞瑞學走路那時候,我送生活費過去,看見她跌倒哭得好可憐,忍不住過去扶她,然後她就緊抱著我不放,哭著喊媽媽。」 「是那一聲媽媽,讓我整個人醒過來。我問自己,我究竟在做什麼?這是我的女兒,無論她的父親是誰,無論她的父親做了多可惡的事,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知道什麼?我卻在怨恨自己的女兒……」 「那個男人,我依然恨他,如果再見到他,我還是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但瑞瑞,我會將她和這件事情分開來看,我努力在過我的生活、愛我的女兒,不讓過去再來影響我,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些男人要這樣對我?我沒有傷害過誰,他們卻一直在傷害我……」說到最後,她語帶哽咽,泣不成聲。 從頭到尾,他安靜聆聽,不說一句安慰,他知道她要的,也不是安慰,只需要有一隻臂膀,在她哭泣時,供她依靠,收納她的淚水…… 然後,哭過之後,她依然是那個堅強的邵娉婷,對所有人綻放美麗笑容。 他認識的,就是那樣一個她,脆弱時也能佯裝堅強、想哭時還是笑得出來、對討厭的人也可以談笑風生、面對喜歡的人反而愛得毫無痕跡,若無其事當朋友的那種人。 倔強、勇敢,卻教人格外憐惜的她。 §第七章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情勢的發展仍是完全出乎關梓群意料。 隔天各大報的娛樂版頭條,淨是邵娉婷大名。 後來,邵娉婷告訴他,那天晚上與她吃飯的那個男人是知名導演,本來是要談新戲合作的可能性。 他說:「我那晚對他說話不太客氣,不要緊嗎?」當時真的是太生氣,都忘了留後路,這種錯誤他還從沒犯過。 她搖搖頭。「弄成這樣,擺明是要我拿身體去換取演出機會,得不得罪已經沒差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聽她這樣說,他才稍微釋懷。 不過,顯然他放心得太早。 某家八卦雜誌,拍到她與某黃姓導演親密共進晚餐,隔天早上好死不死,又被拍到他與邵娉婷一同離開飯店的背影,兩相組合起來,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事情一傳開,連日來各大報皆大幅報導此事,而要命的是,黃姓導演是個有婦之夫! 這簡直是雪上加霜,她原本就已經聲名狼藉,如今再和有婦之夫牽扯不清,根本就不必做人了。 臺灣媒體生態向來如此,哪裡有醜聞就往哪裡挖,報導中有幾分真相不必探究,只要讀者愛看就行。邵娉婷事件愈演愈烈,過往與她傳過紼聞的男人被一一挖出來做個評比大特輯,在媒體成天緊迫盯人下,一向被嚴密保護的瑞瑞意外曝了光,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穿鑿附會…… 「私生女」、「勾搭有婦之夫」、「私生活×亂」……更多不堪入耳的負面消息一再湧向她,他每天買來所有的報紙,讀完後心情總是沉重許久。 問她預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她只是笑笑地回答他:「不用擔心啦,媒體生態不就這樣嘛,炒作一陣子,熱潮過去就沒事了。」 是嗎?他沒有這麼樂觀,這一回鬧得很大,不同于以往,連黃姓導演的妻子都出面,形容憔悴、聲淚俱下說要控告她妨害家庭了,事情怎麼可能善了? 每天看這些垃圾新聞,連他都心情惡劣,他不相信她會毫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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