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寧願相思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
「嗯。」 以為他會擺臉色給她看,誰知他只是淡淡應了聲,開門時順口問:「等多久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看起來,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剛剛,是女孩子送你回來?」 更正,是女孩子負責開車,後座還有三個大男生她倒選擇性失明了?講得一副他背著她和別人偷偷幽會似的。 「男生都喝了一點酒。」 「今天有人跟你告白……」隨著他步出電梯,她幽幽地又說。「好像就是剛剛開車的那一個……」 他步伐一頓,倏地收住步伐回瞪她。 應該到極限了吧? 沒想到極盡挑惹之能事後,他還能穩住性子,涼涼刮她一句。「現在是先講先贏就是了?」 既然知道告白這回事,表示她人就在附近,自己沒種跳出來,叫人家別來招惹你的男人,還反過頭來怪他管不住其他女人的嘴,有夠欺人太甚。 她眨眨眼,錯愕地看著他刮完別人的鬍子,便悠然踱進屋內。 「楊季楚,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那麼虛偽的人。」明明一肚子火、氣得快炸掉了吧?他怎麼還能擺出一副西線無戰事的樣子? 「所以你是專程來找我吵架的?」 「飽……」語塞。 「你是太閑了嗎?」自己跑來找罵挨,不發她一頓脾氣她不甘心就是了? 「那……你準備要開罵了嗎?」事主都很負責任、很有誠意地來受刑了。 他回頭,意欲不明地瞄了她一眼,開始剝除身上行頭——當然,該穿的都還留在身上——邁開長腿進浴室。 她怎麼現在才發現,原來楊季楚是這麼深沉的一個人! 當然,她指的不是城府心機那一類的,而是他表面看起來溫和無害,事實上竟然可以將情緒藏得這麼深,不透絲毫痕跡。 今天,他明明很受傷,她看見他撕了電影票往垃圾捅扔。 剛剛等他的時間裡,她一直在模擬該怎麼表達歉意才能讓他接受,並且撫平怒氣。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明明已經察覺他不明顯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他在壓抑自己,不對她情緒失控,無論她怎麼挑惹都沒有用。 他若不打算讓她知道,她絕對無從察覺。 她不曉得,他究竟是擔心自己情緒失控時,口不擇言傷到她?還是,根本就不願讓她看見,他有多難受?他太驕傲,受了傷也不會願意被窺見。 這樣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面對這種仿佛地下情夫的羞辱待遇……怎麼可能受得了? 他甚至曾經說過—— 我沒有穩定地談過一段感情,不曉得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有些人在感情裡,天生便存在著不安定因子,說不定我也是那種人,耗著耗著,就淡了。 也許,先喊停的人會是我。那些——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還是——只是為了將來的分離做鋪陳,如果能夠這樣想,對他、對她,都好。而她,還真的信了。如今想來,那些淡然無謂、雲淡風輕,又究竟有幾分真實?他這種性子,就算真的難過,也會強迫自己撐起來,不教人察覺分毫。 楊季楚洗完澡出來,就見她盤腿坐在床上,低著頭一抽一抽地吸鼻子。 「我都還沒開嗓,你紅哪門子的眼眶?」也等他真吼了才來哭吧!先發制人到這地步,也真是一絕了。 「今天我生日……」委屈沒人陪嗎? 「怪我嘍?」是誰放他鴿子的? 「怪我。」身段相當之軟,她由床上跪坐起,像個乖巧小女僕般幫他擦頭髮。 楊季楚一探手,將她旋入懷中,她沒防備,整個人往他身上跌,止不住衝力,索性放任身軀交纏著陷入床被間。 「算了,這種情形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必那麼卑躬屈膝。」 「喔。」鼻音濃濃。 「我是說算了,不是分手,你掉什麼淚?」是他哪一個字說錯了還是她聽錯了。 「我知道。」那她還哭? 「你今天沒有回我信……」 「要聽實話?」 「嗯。」她一直在等,等不到,好慌,以為他真的不理她了。 「因為你太白目。」境界已經到了讓人無言以對的地步,原諒他功力不夠,無從回起。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要是中規中矩寫個道歉信,他也不至於那麼無言,還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咧!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調戲他! 他以為燕燕已經夠不懂得看人臉色說話,誰知——世人誠不欺他,果然沒有最白目,只有更白目,這世界是怎麼了! 這下換她無言。 「你也知道要窘了?」 「……那是我前一天放的,我以為你知道。」哪能未卜先知,曉得今天會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 接著,連他也困惑了。 若是抽開今天的突發狀況,這十足十是熱烈大膽的少女求愛詩,一句「妾擬將身嫁與」淺淺撩動心房,當然不是真的說想嫁他,而是在託付終身之下,另一種替在隱喻…… 她曾說,今天會是很特別的日子。 突來的頓悟讓此刻親密貼纏的肌膚碰觸,也都湧起不同以往的微妙感受……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