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掠妻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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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頭嫌你窮?」明眼人一聽便懂。 「當爹的怕女兒吃苦,考量在所難免。」 「哼,勢利眼就勢利眼,還替他說得那麼好聽,誰不知他專門養女兒賺聘金,當年想雲、想衣嫁裡,他也沒少敲幾筆,這回是跟你要多少?」 顯然村長的行事人品,人盡皆知了。 「一百兩。」 「唷,還算少了。」比起嫁大女兒、二女兒,算是大放送了。 他苦笑。 就算如此,還是騰不出這麼多銀兩呀,村長也是吃定了他拿不出來,更絕無可能去向大哥開口,要他知難而退。 房內,莫雁回移步離開半掩門扉,踱向窗邊。 穆陽關隨後端了膳食進來,待會兒還得去村長家的果園上工,與她打過招呼便要離去。 走前,目光在房內搜尋了一圈,知他在找什麼,她緩步移向木櫃,取出那方雪白帕子。「在找這個?」 「咦?果真落在這兒了?」他萬分感謝地接回,收入懷裡。 她默默注視著他謹慎而珍視的舉動,「陸小姐送的?」 那帕子角落,繡了歪歪斜斜的「容」字。 談及情人,他唇角微微揚起,不明顯,但那的確是笑,「要弄丟了,她會跟我沒完。」 他說,她女紅不甚在行,為了繡這帕子,讓針頭紮了好幾回。 好不容易繡成了,又送不出手,小閨女兒怕羞,於是豔陽天裡,拿出來為他拭汗,再狀似不經意地扔給他,說:「都你的汗臭味。」 一開始,他沒解風情,收起洗了乾淨要還她。 說到這兒,真笑出聲來了。 「結果,腳丫子當下被她一踩,痛不堪言,這要是弄丟——」光想十根腳趾頭都要痛了。 他們,真的很好。 單看他談起那人時,眼底眉梢的喜樂,以及那漫在字裡行間的暖暖溫情,便知曉與那人在一起,他是幸福的。 毫無負擔的幸福。 這些時日以來,她不斷地聽身邊人在說,他們有多好,是多相配的一對小倆口,可是再多的聽說,都不如他親口陳述時那記溫存笑意。 他離去後,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想了很多、很多。 夕陽西下,那一雙儷人牽著手,漫步在田埂間,女孩不知說了什麼,他傾耳細聽,回上兩句,女孩嬌嗔地捶了他肩膀一記,雨點大的拳點痛不了人,穆陽關也由著她,長指溫存地為她順了順被晚風吹亂的發。 她遠遠望著,眸眶微微發熱,耳邊,仿佛又響起那道低柔繾綣的音律—— 雁回,我是認真的。 你要後性,我也不放你走了。 你一難受,我心也要疼了。 你縱是毒,我也甘心飲下。 今生今世,只要你莫雁回…… 雁回、雁回……你真不要我嗎? 她閉上眼,湧上心房的誓諾,一字、一句,狠狠壓回心底深處,密密鎖牢,永不再開啟。 家主說的,只要他好,他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他好,她……也願意。 向晚時分。 穆陽關勞累了一天,由村長那兒下工回來,見著立於家門外的身影,連忙加快腳步前去。 「慕容夫人,你怎麼來了?孩子呢?」 「旺嬸看顧著。」她說幾句就走,沒打算久待。 「你有事請人說一聲,我便會過去,何必親自前來。」她現在還在坐月子呢。 「我要走了,這些日子,謝謝你的費心關照。」 「應該的。」他頓了會兒,「有這麼急嗎?不再多待一陣子?」 旺嬸早年喪夫,孩子又都大了,到城裡頭工作,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娃兒哭聲,難得她來了,能夠一起作伴,這二十來日,旺嬸可是開懷得很。 「不了,孩子足月就走。」她自袖內取出兩張銀票遞去,「聽說你要成親了,一定有許多需要打點的地方,這收著。」 他看了一眼,那面額嚇了他一跳。 「這我不能收。」沒人禮金會這麼大手筆的。 「我這兩個孩子若不是你,還不曉得會如何,比起嬌兒的命,這一點點感謝之意不算什麼,再說——這也不完全是我的,早年我夫婿做生意,你們家也資助過,那筆錢加上這幾年的利錢,二百兩不算多。」 穆陽關又豈會不知,這只是她一面的說詞,作不得真,光看那一百兩的面額,也知她必是聽聞了什麼。 「成親是我的事情,若沒那本事靠自己將妻子娶進門,那這親也不必急著結,我大哥那兒,還請你務必守口如瓶。」 「你的價值,不在這一百兩。」她只是不想讓他受這般屈辱,要在以往,小小百兩銀,他連看都不看在眼裡,如今卻得為此而被人瞧輕。 村長看不起他兩袖清風,一心想將女兒嫁給地主田家,這兒的地大多是田家所有,連陸家賴以為生的果園也是,田家允諾要以果園那片地為聘,偏偏陸家小女兒一心傾慕的人是穆陽關…… 這種梨園裡頭演出的悲情苦戀劇碼著實不適合他,他原是如此單據昂揚的男子,絕非弱不經事的苦長工,小小田家又算什麼? 「你能這麼想,我很感謝。」一句「你的價值不在這一百兩」說得毫不遲疑,暖熱了心房,他何德何能,教她如此看重。 「那——」 「這錢,我還是不能收。」 莫雁回還想再說什麼,外頭傳來呼喚—— 「阿陽哥!」 他探頭朝前院一望,趕忙迎去,「容兒,怎麼來了?」 陸想容將他拉往樹底下,親密地挨靠著,講起悄悄話來,「我爹刁難你,這事你怎麼沒跟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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