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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小蓮蓮咿咿唔唔的抗議著,小手在空中抓呀抓的。

  「不理你,這是懲罰。」對於自己傻氣的行為,關仲宣全無自覺,對這不解人事的小娃兒,他總會自然而然的傾訴心事,他們都寂寞,於是彼此為伴,他相信她懂,要不,小小人兒不會這麼依戀他。

  怎麼抓也抓不著,小娃娃不依地張嘴,含糊地發出聲音。「爹——爹——」

  聲音很細、很細,並且模糊不明,但,仍是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關仲宣當場傻住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憂心地看向關伯禹。

  關伯禹先是呆了一下,然後才揚聲大笑。「哈!哈!我看你比我更像蓮蓮的爹呢!這個不孝女是只認你,不理我了。」

  「大哥——」關仲宣怕他傷懷,趕忙解釋道。「也許是因為,我是第一個迎接她來到世上,第一個抱她的人,所以……」

  關伯禹一臉趣意地挑起眉。「你解釋什麼?蓮蓮喜歡你,這是事實啊,你大哥我心胸沒那麼小。她連娘都還不會叫呢!第一聲就喊爹,還把這個殊榮獻給了你,我看我今晚得好好和蓮蓮聯絡感情,以免她長大了真的不認我。」

  這番話聽進關仲宣耳中,真是五味雜陳,悲喜難分。

  趁他呆愣的當口,小蓮蓮不知幾時已然得逞地將他的手抓回了嘴邊吮咬,開心地格格直笑。

  好一聲甜蜜的爹爹啊!

  如果蓮蓮真是他的女兒,那該有多好?

  白若蕖動容地望著這一幕,眼眶莫名地一陣濕熱。

  這,就是骨血連心吧?

  仲宣啊,你知道嗎?你懷中抱著的,真的是你的女兒呀!就連小小的心蓮都認得出你,你難道全無所覺?

  歲月,有時是很無情的。

  多少悲歡笑淚中,七載年華已過。

  一步一呵憐,小心捧著、細細護著的小小人兒,已在學坐、學走、學說話中,長成了清秀可人的小小丫頭。

  心蓮是所有關家人的心頭寶,只除了關老夫人特別冷淡、可有可無的態度外,大夥兒可都把她給寵上了天。

  這當中,尤以關仲宣為最。

  他對心蓮,是全然的疼愛,卻不溺愛;包容,卻不縱容;也因此,小蓮蓮並沒有恃寵而驕,反而乖巧貼心得令人更加疼進了骨子裡。

  這,應該得歸功於關仲宣的教養有方吧!

  打嬰孩時期,小蓮蓮與關仲宣就特別的親,懂事後,她更是誰也不纏,就纏關仲宣,成日跟上跟下,儼然是關仲宣的小影子,關家的僕役,都快分不清到底誰才是蓮蓮小主子的爹娘了。

  而關仲宣,也習慣了這個小影子的存在,不論去哪兒,身邊總是有她相伴,幾個不知情的朋友,經常不約而同的說:「你女兒好可愛呀!」

  每次聽完類似的話,回來之後,蓮蓮總會悶悶不樂地道:「看吧,大家都這樣說,為什麼就叔叔說不行?人家也想叔叔當蓮蓮的爹嘛!」

  「不可以這麼說哦!你爹聽了會很難過的。」他也總是不厭其煩的如是安撫著。

  這何嘗不是他衷心所願?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血緣倫常是改變不了的。

  他,只能是叔叔,而遺憾也只能是遺憾,終將被掩埋在心靈深處,永遠塵封,直到——他也遺忘。

  某日午後。

  關仲宣出門辦事,而午睡的蓮蓮沒跟著,醒來後便到處找著。

  晃呀晃的,來到大廳。

  空無一人的廳堂,連只蚊子都沒有。她悶悶地噘著小嘴,無趣地正想轉身離去,不經意地與一隻骨董花瓶擦撞了下。

  哐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在空氣中劃開,蓮蓮傻了眼。

  腦海第一個浮起的,是奶奶嚴厲的面容,當下,她心頭全慌了。

  怎麼辦?奶奶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然後——她一定會被打得痛痛的啦!

  想起奶奶請出家法的教訓人的模樣,她都快嚇死了,本能地就想逃跑。

  可是才剛跨出一步,她也同時想起了叔叔的教誨。

  他說:「好孩子要勇於認錯,做錯了,無妨,只要誠心悔改,大家都會原諒你,並且繼續疼愛你,絕對不能為了逃避責罰而一錯再錯……」

  如果她就這麼走了,可能會連累別人,而叔叔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會很生氣、很失望,如果叔叔因為這樣而不再疼她,也不再理她了,那怎麼辦?

  不行,心蓮要聽叔叔的話,她要認錯,她不能讓叔叔失望難過……

  想到這裡,她收回了步伐,低垂著頭,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奶奶。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關老夫人午睡醒來,見著這景況,旋即厲聲質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蓮蓮不小心打破了花瓶,請奶奶原諒。」蓮蓮怯怯地說著,連抬頭都不敢。

  關老夫人怒容乍現。「你給我過來!」

  慘了,奶奶好像很生氣耶!

  蓮蓮放緩了步伐,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奶奶,對不起……」

  「跪下!」關老夫人連申辯的機會都不給她,便道:「雁兒,去取家法。」

  「老夫人——」一旁同樣看著小主人長大的婢女雁兒,於心不忍地喚了聲。

  「我說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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