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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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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大光明的事實在不值得宣揚,但是看他分身乏術,她就什麼原則都堅持不了,只想為他做點什麼。 他其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男友,甚至沒發現她替他代考的事,每回忙起來,完全不記得她的存在,將她冷落在一旁大半天都是常有的事。 有空的時候,他也會約她出去走走,逛街,或是看電影,只不過常常臨時有狀況,他一忙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任她傻等上數小時。 當他終於想起,氣喘吁吁地趕來,沿路上自覺理虧地模擬道歉詞——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你有沒有等很久?」問得極心虛。腕表上的指針,清楚指控他遲到了一個半小時! 「沒關係。」不問原由,迎接他的永遠是一張溫柔如水的麗顏。 也許是知曉她不會與他計較,也許是從不擔心她會有真正生氣的一天,許多事情成為理所當然後,就不會刻意去掛心,他遲到的時間一次比一次久,永遠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有一本筆記,總是無時帶在身邊,不時地低頭塗塗寫寫,恬然淺笑的面容,仿佛能夠自得其樂,不論是在系辦、還是在約定的地點孤獨等待姍姍來遲的他。 於是他想,當他在忙時,她一個人也能排遣寂寞,並不刻意顧慮。 她總是太安靜,靜得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他一直、一直地忽略,一而再,再而三。 遺忘她,成了慣性,也許因為他從來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等待他,也成慣性,也許因為她從來無法真正對他生氣。 她很美,美麗的事物人人愛看,男人永遠是好色的,再加上,她性情溫馴,付出卻從不會去索求什麼,他想,這應該是他可以和她交往下去最大的主因吧!他討厭應付女人無時無刻的歇斯底里。 他不否認,自己存有男人的劣根性,她的溫柔、包容,滿足了他的大男人心態,無論他做了什麼,她永遠不會跟他計較,在愛人與被愛間,他自私地選擇了被愛,享受她的似水柔情與付出。 真要說他喜歡她什麼,或許是喜歡上她喜歡他的方式,喜歡上她水一樣的性情,喜歡她不造成壓力的存在。 「晚晚……」每夜、每夜,重複著憂傷的歎息,纏繚著她,不得安眠。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想明白他的陰魂不散,是否心中有怨。 「我只是……在找……」 「找什麼?我幫你。」她幫他,就當補償或贖罪,都好。這樣,他能否放過她,不再糾纏了呢? 「找什麼……」他悲涼輕笑,看不清表情,聽起來卻像在哭。「晚晚啊……」 聲音漸淡,他總是如此,任意攪亂她的夢境,留下一串謎團。 電視新聞說,今晚會有第一波鋒面來襲,溫度會往下降十度。 季向晚翻動不久前入主書房的養生食譜,隨意停在其中一頁。也許今晚可以試試這個。 或許真像楊品璿所說,找些事情鑽研,填滿過於空曠的腦子,日子會過得比較充實、快樂。 主意一定,她開始忙碌起來。 下午五點。 與未婚妻通完電話,正著手收拾桌面,剛擱下的手機又響起,他順手接聽。 「晚點……有空嗎?」另一頭,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來。 他手一頓,無需報上名諱,也沒有多餘的贅言,已抓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怎麼了?」 「沒什麼特別的事……」 「那就說說『不算特別』的事好了。」 「……可不可以,陪我吃晚餐?」 他呆怔住,似乎被她這違反常態的要求給嚇到。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很衝動,做完後才看著滿桌的菜肴發呆,想起自己根本吃不完。 另一端沉默了好久。 她破壞了他們之間的生態平衡,她知道。 十點之前的他,是屬於他的未婚妻,與她毫無瓜葛,她的要求已然逾越。 她懊惱,立刻想要收回。「我隨口說說的,如果不方便——」 「我知道了。」輕輕淺淺的一句話,阻斷了她。 他知道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代表他同意了嗎? 掛了電話,她呆坐在沙發上,久久回不了神。 七點整,他準時踏入這間獨居女子的住所。 沒預料到他真的會履約,至今她還不能完全回神。 「煮了什麼?總得讓我知道,我這趟來得值得。」在玄關處彎身換上室內拖鞋,笑問發傻的她。 「清、清蒸鱈魚、紅油抄手、幹炒四季豆、涼拌黃瓜、蒜香鴨賞,還有一鍋清燉排骨湯。」邊報出菜單,隨著他的腳步移至餐廳。 他站在餐桌前,靜默不語。 見他一徑沉默,又道:「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憑直覺煮的,也許、也許是我以前喜歡。」 他這才轉過頭,露出習慣性的安撫溫笑。「很豐盛。」 她松了一口氣。「我去盛飯。」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追隨著她的背影移動,等她端來兩碗飯,一同分享晚餐。 「不曉得好不好吃,也許——」 「很好吃。」阻斷她的假設,輕柔接續。 「是、是嗎?」他根本還沒動筷,不過她依然收下了安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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