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憨夫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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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個兒掩耳盜鈴、不去面對,假裝沒這回事,只因擔心小妹的人生會因此而盡毀,卻忘了將心比心,想想那個丟了孩子的母親,心裡頭有多痛? 她好自私! 丈夫這一語道破,教她羞慚得無地自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那一夜,夫妻倆相顧無言,背著身各自睡去,但是他們都知道,誰也沒有真正入眠。 怕想雲又生氣,隔日,他一大早起來,還是到灶房吃了那些冷掉的、難吃的剩菜剩飯。 他皺著臉,很忍耐地吃光了。 免得她起床看見了又要不開心,覺得他嫌棄她。 吃得很飽,便村子裡四處走走,好消化肚子裡的食物。 走著、走著,又走到陸家來。 他站在門口,思考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他去想容房裡一跟她說:「把孩子還給人家。」 「姊夫,你胡說什麼!」她不認。 「我看見了,田元達抱著你親,你不肯,他就說要把事情說出去。」 「你胡說!」女人全一個樣,說不贏人家,就變臉撒潑了,拿水杯子扔他。「你誣衊我的名譽!你胡亂說話,我名聲全讓你敗光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從沒應付過哭哭啼啼的女人,他頓時亂了手腳,呆愣著。 想雲疼他,發脾氣最多拿線團、布料扔人,不會真正傷到他,想容就不一樣了,像失去理智的潑婦一樣胡亂扔東西,他一時閃避不及,水杯砸上了他額面,砸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呆了,終於靜止下來。 「嗚……你好壞……欺負我……」惡人先告狀,便是這樣吧? 他任她指控,沒搭腔。 「你也不想想,初時,爹瞧不起你,二姊也討厭你,只有我、我對你那麼好,喊姊夫,在你被爹趕時,拉你進門來、給你倒茶,你今天就這樣對我……」 「我知道你對我好。」因此才不能看著她做錯事,他希望再看到那個心腸好、會甜甜喊姊夫的小姨子。 「我不會說出去,你把孩子還回去。」 「我都說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你出去,我不要跟你說話了!」 祝春風本就口拙,對方一打死不認,他就沒轍了。 轉身出了陸想容房門,經過陸想衣閨房時,又聽見吵嚷聲。 吵了些什麼,他沒聽清楚,從以前他便不喜歡陸想衣,也沒打算理會她的事。 會停步,是因為東西正好扔到了自己跟前。 他低頭,撿起軟枕要還回去,又一襲衣裳扔來、還有木椅、首飾盒…… 他一撿再撿,手都滿了,到最後扔來的玉鐲子,碎了一地,這可沒法撿了,好奇怪,為什麼女人生氣,總要扔東西才成?想雲是這樣、想容也是,現在連想衣也來。 斷斷續續地,女人的哭嚷聲傳來。 「你還賴!旁人都看見了!那女人比我年輕、比我美是不是?是不是?」 「我都說沒這回事了,女人家真愛胡思亂想——」 「那你這身的脂粉味呢?怎麼解釋?你說啊!」女人哭得慘烈,淒淒切切又說:「你三天兩頭地夜不歸營,這我都認了,愛上勾欄院抱花娘,我也說服自己,男人嘛,總要逢場作戲……可你這回把人都給養在外頭了,十天半月見不到丈夫的人,這像什麼夫妻?!」 「我這不就回來了嗎?真是的!就愛大驚小怪,一點小事就使性子跑回娘家來,也不怕人笑話。」 「你以為我不回來就沒人笑話了嗎?那些人背地裡都怎麼說我的,你知道嗎?說我沒本事,留不住丈夫!你要我怎麼做人?」 當初三媒六聘、八人大轎地迎進葛家門,婚事辦得風風光光,還笑姊姊寒酸,自信滿滿說會比她更幸福,如今、如今這樣……她丟不起這個臉哪! 「我這不就來賠罪,接你回家了嗎?瞧,還買了你最愛的衣裳首飾,還不滿意啊?」 「你以為女人要的,只是這些華服首飾嗎?」又一陣物品摔落聲。「你根本不懂!你們男人都一樣,全都不懂女人要的是什麼!」 葛世民低聲下氣、好話說盡,哄不動她,耐性也沒了,臉色一沉,便道:「隨便你!給你臺階你自己不下,那就自己待到想回時再回,要不想回,那不必回來也無妨!」 「你去哪兒?又要去找那個狐媚的女人對不對!」 「對!」男人答得乾脆,拂袖而去。 出了房門,他與祝春風對上一眼,沒說上一句話,大步而去。 祝春風看著抱了滿手的物品,最後還是決定走進去。 陸想衣一見他進來,趕忙擦拭一臉的濕淚,挺直了肩,昂首仍是那副熟悉的高傲模樣,仿佛方才又哭又鬧又砸東西的潑婦不曾存在似的。 「你來做什麼?」 他放了東西就要走開,回頭看見散落一地的珠釵玉飾,又彎身去拾。 愈拾,愈困惑。 這麼美的首飾,她為什麼要那麼生氣地砸掉呢? 小雨兒說,他不懂女人心。 想雲昨夜,也哭著說他不懂。 剛剛,想衣也這麼說。 女人究竟要什麼?怎麼做,才能懂女人,不教想雲哭? 他很努力地想,還是想不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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