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憨夫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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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關起門來彼此商議了一下,他實在沒有辦法作下決定,便交由妻子來處置。 陸想雲慎重地想了幾天,竟是回絕了。 「為何?」貴公子一臉不解。「是價錢不滿意嗎?這可以談——」 「不,不是銀兩的問題,那是我公婆留給丈夫的,我想給他留著,想念爹娘時,也有個地方可去。」 阿風捨不得,她看得出來,否則不會無法作決定。 理智知道要賣,情感卻是舍不下。 那裡,藏著他最美好的回憶.是他思念父母的依憑,才會傷心難過了躲到那裡去,仿佛父母還在,尋求著慰藉。 這要賣了,將來他心情不好,該往哪兒窩去? 丈夫極其珍惜之物,怎能以價錢去估量?再高的價碼也不能賣的。 男子深思地望住她,沒多說什麼便離去了,之後,也沒再來夾纏買地之事。 入了冬,山裡的飛禽走獸少了,能獵之物不多,祝春風多是在山澗裡垂釣、捕上幾條魚,日子較為悠閒,妻子也常備了餐點,帶上女兒,陪他一道去,一家子當是出遊,倒也其樂無窮。 在一旁草地上鋪了巾子,九個月大的女兒已能走得穩,巾子上滾得無聊了,不甘寂寞地邁著短腿追蝴蝶去。 妻子枕靠在他肩上,半昏懶地垂眸,他攬臂護住,眼角餘光不忘分神看顧那只小的。 蹦蹦跳跳的女兒樂極生悲,絆著了地面石子,小臉一皺,哭了起來。 夫妻倆同時奔了去,娃兒在第一時刻,本能往父親方向偎倒,邊哭、嘴上還哇啦啦指著地上的小石子控訴。「爹……嗚……壞壞!」 「就是!」祝春風氣憤又痛心,完全無法原諒害他女兒痛痛的兇手,撿起那顆石子便往水裡扔。「淹死它、淹死它!看還怎麼欺負我家尋兒。」 這番同仇敵愾的義氣,稍稍平復了娃兒滿懷的悲痛,抽抽噎噎地將臉埋在父親肩頭,在那憐惜的拍撫下,哭聲弱了弱。 丈夫已經在察看女兒手腳有無摔傷,陸想雲便去收拾物品。 今兒個收穫不錯,可以早些回家。 再回到父女倆身邊,女兒已經哭累、玩累,偎倒在父親懷間昏昏欲睡。 「怎麼了?」陸想雲瞧丈夫心不在焉地往遠處瞄,便問上一句。 「那人……到底要幹什麼?」 想雲最後有說,地不賣,要留著,而那個看起來很貴氣的公子哥,開始動不動就在他家附近晃,是沒再說起買地的事,但也沒說要做什麼,就偶爾向她行個方便,進來討杯茶喝,坐坐便走,真奇怪。 陸想雲望了一眼,那在下游處勘察水質的男人,視線與她對上了,眸光流轉間並不露骨流氣,而是含蓄婉約,寓意深深。 她移開目光。「你理他呢!沒來煩我們就好,走了,送魚去。」 祝春風背著女兒,一手挑起簍子裡的魚,她則是將竹簍裡體積較小的幾尾魚挑起,預備晚上下鍋給家裡加菜,大尾賣相佳的,則送進城裡的天香館去。 談妥這一簍子魚的價格,記妥在賬上了,回程途中順道逛了逛市集,看看家裡頭還缺些什麼,順道補齊。 行經某個攤子,她停下腳步,動手挑選了幾種煙草,讓他聞了聞,「哪個好?」 他評估了一下,指著左手邊那個。 「那你買。」 他又不抽煙草…… 可想雲說的話,他一向是無異議順從的。 掏錢買了煙草,過了幾日,被她拉著一起回娘家走走,那包煙草被送到岳父手中。 「阿風買的,他說這味兒好、品質好。」 陸慶祥瞥了眼呆站在一旁的女婿,不太相信他會這麼有心。「真的?」 祝春風搔搔頭,無從反駁起。「對……」他是說過這個味道比較好,也掏錢買了沒錯…… 「阿風對爹可有心了,就是那張嘴笨,說不出來,像您那根薛斗子也是他買的,他瞧您之前那個舊了,站在店頭親自挑選了好久呢!」她停了一會兒,問向後頭的丈夫。「我有沒有說錯?」 「沒有……」他確實挑了很久沒錯,那是因為想雲拉他進店鋪子,要他認真挑,一定要挑一個他覺得最好看的…… 說不出哪裡怪,可上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此他想了想,還是沉默著。 這二愣子傻歸傻,倒是從來不會說謊。 陸慶祥神色緩了緩,雖然還是沒多表示什麼,倒是主動開口留他們下來吃個便飯了。 隔沒幾日,陸慶祥去巡果園,不慎摔斷了腿,想雲很著急。 陸家只剩未出嫁的小女兒,諸事不便,那陣子他天天去,給岳父背進背出地當苦力,劈柴打水、粗重活兒全攬下來做。 他的心思很簡單,因為想雲煩惱,所以他得幫著她,這樣而已。 陸慶祥本就不滿意這個女婿,平日諸多挑剔,誰知出了事,身邊竟只有這個人在身邊幫著他。 他倍覺難堪,拉不下那個老臉,一拐子往他身上打,硬是不讓他背。 「老子還沒殘廢,用不著你多事!」 祝春風靜靜看著他。 從老大夫這兒到陸家,他走路要花一盞茶工夫,若是不背,此刻摔斷了腿的老丈人,必然是無法回家的。 有了結論,便不管對方說什麼,硬是將岳父扛到背後,一路背回家。 陸慶祥是受了傷,雙手倒還伶俐,一路拳打腳踢沒留情,他全不為所動,安全送回到陸家,交還給陸想容,才轉身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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