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非君不嫁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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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夠聰明,現在還來得及坐回頭轎返家,這樁婚事就此作罷,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 戚水顏倒吸了口氣。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若她真坐了回頭轎,往後她要怎麼做人?因她而蒙羞的家人,又將承受多少奚落與難堪? 「不,不要!我既已嫁進傅家,就絕無回頭的可能,就是死,我都要死在這裡!」 傅磊咬牙瞪住她,緊握的拳頭重重往桌面一捶。「好!你不走,我就逼到你走!到時被人休了更難看!」 「我沒做錯什麼,你不能休了我!」她心急地表明。 說到底,她就是要死賴住他就是了! 傅磊恨聲道。「你真是夠厚顏無恥了!」 嫌惡的話語,有如一把利刃,狠狠劃過心扉。戚水顏咬著下唇,忍住悲屈。「不論如何,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誰和你是夫妻!」像是多難忍受這個詞匯,滿腔鬱悶無處發洩,只能懊惱地掃落滿桌杯盤表達不滿。 乒乒乓乓、落了一地的瓷器碎裂聲撞擊著她的心坎,她驚怯地縮了縮肩膀,凝著淚無法言語。 不慎掃落的紅燭燃上桌巾,與火焰紅光融為一體,再加上灑了一地的酒精助燃,火花一下子便竄燒上來。 戚水顏駭白了眼,那刺目的火熱,勾起了她極力隱藏的驚駭記憶。 「火……燒起來了……好多好多的火……」她想尖叫,但是扼住的喉嚨,只能發出懼極的顫音。 她跌跌撞撞地往後退,撞著了妝抬,卻感覺不到痛,只是惶恐地跌坐地面,蜷縮在角落。 左頰仿佛又隱隱作痛起來,無以名狀的恐懼朝她席捲而來,揪住了每一根知覺神經,她無法思考,只看得見眼前的火焰,不斷、不斷地朝她燒來,她好怕,誰來救救她? 這是什麼白癡反應? 傅磊皺起眉頭,看她嚇得面無血色,渾身顫抖。 「閉嘴!你吵死了!」他受不了地吼了句,端起木架上平日梳洗用的水盆,一把潑熄了企圖竄燒的火光。 「戚水顏!你人醜也就算了,難道還是白癡嗎?」沒見過有人蠢成這德行,著火了不去想辦法滅火,只會拼命的在一旁發抖,有沒有腦袋啊! 「我、我……」情緒稍稍平定的戚水顏仰起淚眼,驚魂未定的空茫瞳眸,定在他盛怒的臉龐上,一片空白的腦子,找不出一句話來回應。 傅磊快氣炸了!要他忍受這個要臉蛋沒臉蛋,論智慧又腦袋空空、笨拙得要命的愚蠢女人一輩子,他還不如死了痛快。 「你到底走不走!」 「不。」本能地,她就是答了出來。 「好!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絕對會讓你度日如年,悔不當初!」 「沒……沒關係。」嫁了他,就是他的人了,他要怎麼對她,她只能從命。 「你!」她該死的竟敢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嗎?好,那就走著瞧了!就不信無法折磨得她主動求去! 「你——要去哪裡?」見他甩袖而去,戚水顏怯然喚住他。 「去任何女人的床上度夜!你就慢慢守著你有名無實的傅夫人頭銜到死吧!」話尾一落,他頭也沒回,重重地甩上房門離去。 驚人的關門聲,震出了她的淚。 一室的淒冷,決然而去的夫君,這就是她的新婚夜。 §第二章 縱然沒有夫婿的眷憐,戚水顏仍是依著禮俗,天一亮便前往公婆所居的院落奉茶。 「爹,娘,請用茶,願您長壽康泰,福祿綿延。」 「好、好!」兩老滿意地點頭微笑,喝了茶,忙不迭將她扶起。 「來,顏兒,看看娘給你的見面禮,喜不喜歡?」傅夫人親切地將她拉來一旁坐著,牽起她的手套入一隻翠玉鐲子。 「這怎麼行呢?媳婦不能收的——」戚水顏連忙要推拒。 「這是我這初當人婆婆的想疼兒媳,誰敢說不行!除非你看不上眼——」傅夫人板起臉,故作不悅。 「當然不是。娘,您別生氣,我收,我收下就是了!」戚水顏信以為真,慌得不知所措。 「好了,夫人,你就別逗她了,顏兒才初到我們家,你可別把人家給嚇壞了。」傅聖元取出另一隻金鎖片。「這長壽鎖片,是你和磊兒成親之前,爹特地去打的,上頭還刻有吉祥如意的字樣——還有,不必費心拒絕了,這可不是要給你的,只是暫時寄放在你脖子上而已,將來要給我孫兒的。」 好話壞話全讓人給說盡了,她能怎麼辦?當然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瞧瞧這老頭有多寒酸,一樣禮就想打發兩個人。」傅夫人忍不住扯了個後腿。 戚水顏心知兩老是在開玩笑,這才放鬆心情,展顏一笑。恭敬地屈膝讓傅聖元將鎖片戴上。 「咦?你那只玉如意呢?聽你娘家的人說,你打小從不離身的。」光潔的頸子一覽無遺,不見玉如意,傅聖元不免狐疑。 笑顏一僵,戚水顏不甚自在的偏開頭。「我收著了。」 「是嗎?」傅聖元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有哪裡不大對勁。他一生閱人無數,顏兒太單純,說謊時無法坦然迎視別人的月光,教人一眼就能看穿。 「那渾小子呢?」傅聖元看了看她身後。 「他——一有事要忙,出門去了。」戚水顏斟酌著字眼,用最婉轉的方式回答,沒說出兩人之間的衝突。 傅聖元臉一沉。「何不說他根本一晚都沒待在房裡!」他就不信有什麼事會重要到非得在新婚第一天就得趕著處理,這小子分明存心不讓顏兒好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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