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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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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會在背後酸她,說她公主病,把別人的好都當成理所當然,她也無所謂,被酸兩句不會少塊肉,反正她依然混得如魚得水。 雖然她身邊圍繞示好的異性眾多,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沒談過戀愛,餘觀止是第一個讓她有衝動想交往的男生。 那個人知道後,還驚嚇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說,我是你的初戀?」 「你那什麼表情?!」 「……」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從入學第一年,就抓住了泰半男生的目光,穩坐校花寶座,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在一起,成為她的初戀。 不可否認,男人確實是視覺性的動物,最初吸引他的,是外貌,但是如果只有那張臉,他想,他不會將目光放在她身上這麼久。 他看過她在校外,為了強佔停車位的問題與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八的壯漢據理力爭,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旁邊身懷六甲的年輕媽媽。 還有一次,在賣場門口遇見她,她頂著大太陽,蹲在那裡陪個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男孩研究半天,終於慎重地決定要喜歡她,好東西就是要跟好朋友分享,所以抽出口中的棒棒糖朝她遞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有難色的表情讓他差點當場笑出聲來。 但男孩不懂她的天人交戰,露出被嫌棄的傷心表情,嘴角一癟——她嚇得像是天要塌下來,連一秒都不敢猶豫,抓過棒棒糖就往嘴裡塞。 本以為她跟男孩是熟識的,後來那個發現小孩走失、回頭來找人的胡塗媽媽把孩子帶走以後,他才領悟,她是怕孩子被拐走,刻意留在那裡陪他。 他默默觀察了她一年的時間,類似這樣的事,常常在發生,甚至曾經呆到在戲院門口幫殘障人士賣彩券…… 這個女孩子,極其矛盾。外表高傲如冰,內心柔軟如水,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差?尤其在面對比她弱勢的族群時,顯得很沒轍,那拙於應對的模樣,可愛到讓人心頭發軟。 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喜歡到毫無理智,一顆心完全深陷,難以自拔。 愛她像朵冷豔玫瑰,莖骨直挺,逼她彎折只會紮得你滿手血珠的凜然高傲,也愛她柔軟如絲的蕊心,深怕碰壞了它,必須小心翼翼呵護的美好與脆弱。 他沒想過他們會在一起,甚至沒想過追求這回事,只是有時遇上了,就會忍不住想為她做點什麼—— 下雨天,在圖書館前遇到了,順手將傘塞給她,說:「我用不到,你有經過建築系系辦的話,丟公用置物櫃就好。」 或是聽學妹抱怨,選修的那堂課有多難讀、報告資料多難找…… 他剛好知道,那個學妹和她修同一堂課,更剛好的是,那門選修課他去年才剛修過,確實很折磨人。 於是就順手將去年用過的那些資料整理出來,投入她住處的信箱。 諸如此類的,他真的覺得只是小事而已,沒什麼好特別拿出來說嘴的。 然後那一天,她因為生病沒來上課,傍晚他經過她住處時,想說她應該沒精神出來覓食,順便買了粥,送到她家樓下,托管理員轉交。 她正好下樓來,被管理員叫住,嗓門很大地指著他說:「這位先生送吃的給你喔,你要不要來領一下——」 她一眼淡淡地望過來,望得他當場有夠尷尬,走過去也不是,拔腿落跑也不是…… 然後,她便揉著鼻子開口了:「我要去看醫生,你要不要陪我去?」 「呃……」他有些窘。「可是我騎腳踏車。」 「到得了就好。」 她坐在腳踏車後座,去診所的路上問他:「那些早餐什麼的,是你送的?」 「……」她是有記在心上的,並不像那些人說的,將別人對她的好,全都視為理所當然。可他沒想過會被當面問起,也不知該怎麼應對,只能含糊地低哼一聲帶過。 「沒人教過你,送東西要署名嗎?好歹讓人知道,被毒死了該找誰索命。」 「……我沒下毒。」 「噗——」她笑出聲來。他是有沒有抓到重點?她當然知道沒毒,不然還能好好坐在這裡跟他哈啦? 那天之後,路上碰到了,彼此會打個招呼,聊上幾句,慢慢熟了,相約的次數漸多,頭一回情不自禁牽她的手,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好害怕她掙開。 又過了好久,在一次熬夜趕期末報告的夜晚,在線上線遇到了,臉書互丟訊息約出來吃宵夜,那天他吻了她,兩人正式在一起。 從默默耕耘到互相熟識,他用了一年;再到兩人愈走愈近,最終牽手走在一起,又花了一年。 他不覺得那是追求,至少心裡沒那樣的企圖,但是所有人一致認證,他明明就追得很勤勞! 「沒關係,你就否認好了,反正全世界都咬定你暗戀我,嘴硬也沒用。」 「我沒有想否認這件事。」余觀止深愛楊幼秦,他很早很早就認清了,只是沒有料想到,他能追到她。 不只成為她的初戀,更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一直到最後分開,他都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打動她。 楊幼秦大三那年,他們熱戀。 全世界陷入熱戀期的男女都一樣,世界在他們眼前變得渺小,全心只有對方,那時是真心覺得,只要兩個人相愛,其他都不會是問題。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熱戀時,全心以對方為重,很多事情都可以遷就配合,就像點燃滿天燦爛如晝的煙火,那當下雙眼會迷眩於它的絕美,激情澎湃,看不見其他。 但煙火總有燃盡的時候,生活中不會永遠只有愛情,還有其他,例如課業、例如人際關係、例如相異的價值觀等等。 兩人之間的差異,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湧現,磨擦愈來愈多,他曾試著溝通,但始終不得成效。 該說是佔有欲,還是自我中心?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一直以來,所有人總是將她捧在手掌心,那種眾星拱月的殊榮寵壞了她,於是理所當然認為,身為男友的他更應事事以她為重心,從來不會去考慮他的難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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