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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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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孟心芽便見到兩道疾風般的身影在空中交錯,忽高忽低。縱使再不懂武藝之人,都不難看出這場比試裡兩人武學修為之高深,輾轉纏鬥了半個時辰,過上百來招,依然不見勝負。 孫無涯冷汗涔涔。打一出招開始,他便驚覺自己嚴重低估了這名看似溫文無害的男人,然而他話已說了出去,基於俠士尊嚴,他咬牙撐著,不能輸、也不敢輸。 他招招凌厲、氣勢萬鈞,陸君遙回劍承接,在空中迸出點點火花,同時眼力極佳地瞥見遠處奔來的纖影。一掌逼近,他避得開,也可以回掌應對,然而在那極短瞬的轉念間,他移開手,暗運內力承受掌力── 那一掌,不偏不倚拍落他肩胛處。 甫趕至的孟心芽,見到的就是丈夫挨上一掌,跌落地面的情景。 她倒吸一口氣,無以名狀的怒火竄燒心頭,迎面狠狠一巴掌就往孫無涯臉上招呼過去,沒留意到對方盯著自己左掌,滿臉的錯愕與不解。 「孫無涯,你太過分了!」 「我……不是的,我是……」孫無涯有意要解釋什麼,然而怒氣攻心的孟心芽已聽不進去。 「我敬重你是祈兒的恩師,你卻傷我丈夫,是誰給你的資格!請你離開陸府,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我──」 「芽、芽兒……」陸君遙捂著胸口,臉色煞白。 「君遙、君遙,你怎麼樣?」她急忙上前扶起陸君遙,眼眶盈滿了淚水。「很痛嗎?我馬上叫人請大夫……」 「別……哭,沒事的,我沒事……」靠入嬌妻懷中,眉心凝著痛楚,唇畔卻帶著淺淺笑意。 「你、你還笑得出來,我、我……」 「噓,芽兒,我愛你。你知道的,對嗎?」他依然淺淺地笑,笑得如許柔情。 「你、你、你……」緊緊抱住他,臉龐埋向他頸際,淚水直掉。 呆立一旁的孫無涯,完完全全被遺忘。這一瞬間,他似乎領悟了什麼…… 原以為陸君遙答應比試也是傲氣作祟,如今才看清,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贏吧? 向來為一身好身手而自豪,多年未遇敵手,便忘了人外有人,自以為無敵。為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江湖名聲,他輸不起,陸君遙怕是也懂得這一點的,然而,他卻不在乎顏面,不怕被人笑話,自甘落敗,為對手保住了驕傲,這是怎樣的襟懷? 這場比試,不為一較高下、不為爭強鬥勝,更不是為了爭取守護孟心芽的資格,若真要說陸君遙想從這當中得到什麼,也只是孟心芽的憐惜,並且要他看清,他們夫妻之間的恩深義重。 很清楚,真的很清楚了,除了陸君遙,她眼裡根本容不下其它。 孫無涯悲哀一笑,滿心苦澀。 「咳、咳──」才一移動,端了人參雞湯進來的孟心芽立刻上前。 「別動、別動,你別下床,要什麼我來就好。」 陸君遙失笑。「我只是要倒杯水。」 「我燉了雞湯,先喝一點。」端來床前,舀了匙吹涼,細心喂到他嘴邊。 陸君遙順從地喝了幾口,才道:「你不罵我嗎?那種意氣之爭的行為極蠢。」受傷其實活該。 餵食的手一頓──「我忘了。」見他受傷,一顆心已擰疼得難受了,哪還罵得出半句? 「聽說孫公子今兒個要離開?」 「那又如何?」 「你當主人的理該送送他。」 孟心芽臉兒一繃。「不要。」看都不想看到他。 這招──下得過猛了。陸君遙在心底為孫無涯感到抱歉。 「我受傷,你很難過嗎?」長指閑閑無事,挑弄愛妻鬢髮。 「那是當然。」 「那麼,你懂我的心情了嗎?」 餵食的手一頓。「早就懂了。」她要好好珍惜自己,才能愛他好久、好久。 喂完雞湯,孟心芽端著湯碗離去,沒一會兒,祈兒牽著盼兒一同前來。 「爹──」小盼兒撒嬌地撲抱上去,他伸手抱上床,笑摟著。 「笨爹!早說你不是師父的對手了,還硬要討皮肉痛。」這是兒子表達關心的方式,他懂得,笑而不語。 「爹還痛不痛?」小手忙不迭揉著他胸口,表情滿是憂心。 「小盼兒也會心疼爹啊?」傷得真值得。 「對呀,爹受傷,盼兒會難過。」她和娘一樣,都不想理孫叔叔了。 「盼兒可以擔心,但是不可以對大人沒禮貌,知道嗎?」 「可是──他欺負爹!」 陸君遙笑揉女兒皺成一團的臉蛋。「爹被欺負得很開心啊!」 祈兒似乎瞧出了什麼端倪。「師父說,以後不需要他再教我功夫了,你可以將我教得更好。」可他不懂,爹明明輸了啊,師父的武藝在爹之上,不是嗎? 「哦?還有嗎?」 「他還說──你擁有真正的俠士襟度,他心服口服。」這句話,祈兒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陸君遙拍拍床邊的空位,要他坐下。「祈兒,你一直說,想成為最了不起的俠士,那麼,要令人折服,究竟以德服人好?還是以武降人?」 始終鑽研在浮面的成敗上,心又怎能開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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