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大俠也認栽 | 上頁 下頁 |
| 八 |
|
|
|
她似乎被他過於溫柔的請求嚇到,他也沒等她回應,張手輕柔地將她納入懷抱。 長久以來獨身慣了,不習慣男子的擁抱,她在他懷裡,身子顯得直挺僵硬,手不知該怎麼擺,連吐息都不自然了。 書房的門被推開,端著飯菜進來的婢女「呀」了一聲,他倆趕緊退開,臉上各自浮現些許困窘,活似偷情被逮著的男女。 「那個……飯菜冷了,我再回頭去熱熱,少爺夫人繼續、繼續啊,當我沒來過……」這丫頭機伶,相當機伶,一轉眼就不見人影,簡直機伶得……讓房內兩人羞愧無言。 「……我先回房了。」孟心芽低垂著頭,走幾步,遲疑地頓住,將衣袍遞還,低不可聞地咕噥兩句,走出書房。 陸君遙目送她離去的身影,反復低回她留下的那句話。 「穿著,你身子骨不好,會受寒。」 事實上,已經受寒了,今晚已略感不適,她是否,也留意到了? 他斂眉凝思。妻子或許比他以為的,還要再多關心他一點。 轉眼間,返家已月餘。 這段時間,足夠他瞭解許多事情,知道孟心芽將陸家產業管理得有聲有色,不遜于爹尚未離世時,也將兒女教養得極好,甚至是府裡也打點得井然有序。 他不得不暗自佩服,這樣的芽兒,可惜了生就女兒身,否則,要在男人的天下闖出一番光景,又豈是難事。 也難怪,她會給人作風強勢的錯誤認知,但他看到的,卻是她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在處理事情時才能果決明快。私底下,她其實沒有想過要以氣勢壓過夫君。 他懂得的。 除了堅持掌理家業之外,他說的每一句話,她從來不曾否決過。 他說,希望她可以將心事與他分享,她就固定在每日歸來時,將今天做了什麼、發生些什麼事,清楚交代一遍。 溫馨的互動?沒有。 暖暖的關懷?沒有。 更別提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夫妻間該有的擁抱、倚偎、相契相知什麼的……基本上,他發現她從不對任何人說出心底的感覺。 原本該是極貼心的一件事,讓她做來,一板一眼,簡直像例行公事似的,完全謹遵他的「吩咐」。 於是一個月來,他們之間最大的進展,就是「報告」一日行程。 他內心的挫敗更深了。 他家的芽兒,有點不解風情呢,要想指望她成為知情識趣的女子……唉!怕是難了。 更讓他歎氣的是,孩子們對他,仍是極度生分。 芽兒要他們喊爹,他們會聽,但也僅止於此了,他們注視著他的眼眸裡,隔了一層藩籬,防備而疏離。 實在不能再要求更多了,孩子出生至今,他不曾抱過,不曾付出一丁點為人父的關愛,又怎能指望他們視之如父地敬他愛他呢? 近來他最苦惱的,就是怎麼拉近與孩子們的距離。 初春暖陽灑落窗臺,難得不算太冷的天氣,他推開房門,沿路緩步而來,不遠處清靈的笑語吸引住他的步伐。 他家小盼兒,在放紙鳶呢。 純真開懷的笑容綻放在甜甜的臉兒上,那是真正屬於五歲孩童該有的無憂純稚,只是,不會在他面前展現罷了。 不想讓那樣的笑容消失,他定住步伐,沒再上前,靠坐在樹底下遠遠看著。 福伯也在,一老一小玩得可開懷了,那畫面頗有些含飴弄孫之樂。 福伯從年輕時就待在陸家了,他等於是福伯一手帶大的,全府上下沒人將他當成下人過。父親初掌家業時,他是爹的得力左右手,後來由芽兒翔實的「報告」當中,也知曉在他離家的這些年,福伯著實幫了她不少忙,只是近一年來,較少管事了,閑來逗孩子居多。 於是,外頭便又盛傳,福伯功高震主,當家主母排除異己,架空他的權力,兩代老臣有志難伸…… 有志難伸?盼兒仰著臉兒,讓福伯拭汗,瞧福伯笑得可樂了,哪有一丁點有志難伸的樣子?他女兒都沒對他這麼笑過呢,想來真吃味。 福伯轉身離開,不曉得忙什麼去了,他撐著下顎,繼續看他活力充沛的女兒跑跑跳跳,這樣的午後,也別有一番趣意。 紙鳶卡在假山上頭,盼兒噘嘴扯了扯,弄不下來,索性拎著小裙往上爬,他也不急著幫忙。聽芽兒說,孩子有習武,他想看看女兒身手有多了不起,方便他閑來無事拿來崇拜一下。 她一步步爬,眼看就要構著紙鳶,腳下小鞋松脫,一個踩滑,他唇畔笑意凝住。在小小身子疾速下墜的瞬間,他同時飛身而起,越過假山流水,下一刻嬌小人兒已穩穩當當落入他懷中。 「盼兒,你想嚇死我嗎?」幸虧他平日輕功從不馬虎,女兒差點害他一顆心由胸口跳出來。 小丫頭愣愣地張大嘴。「爹……會飛……」 「那叫輕功。」他失笑,足下輕點,躍上假山頂端坐,探手取來紙鳶給她。「怕高嗎?」 「不怕。」女兒驚訝地眨眨大眼。「娘沒說……爹好厲害……」 抱牢女兒,欣賞高處風景。「你娘明明也說,你有習武,想當俠女啊?」那明明就不是俠女該有的身手,他指控感情遭受欺騙。 「習武的是哥哥,他想當好厲害、好厲害的大俠,但盼兒不愛,盼兒想學娘一樣,很會做生意,賺好多花不完的錢。」 很會做生意?還賺好多花不完的錢? 身為陸家的男人,聽到這等宏願,實在是該羞愧的。他家的盼兒,很不一樣呢,不挑花,不刺繡,不撲蝶,更不坐閨房,反而想學男人做生意? 「盼兒賺那麼多錢要做什麼?」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