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愛情,獨角戲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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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他有種失言的不妙感。 然後哭笑不得地看她掙脫他的臂彎,找鏡子細細審視。 「還真的有……」她一臉晴天霹靂。「我自己都沒留意到,你怎麼會知道?」 「就……吻你的時候。」近距離,總看得到。 她掩著臉,哀嚎,受到太大打擊,連心裡話都碎碎念了出來。「虧我昨天還特地敷臉、去角質,想說今天美美的給你看……」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心思那麼明顯,結果卻被他這個說錯話的白目給破壞掉,他頗內疚,因為她看起來介意得要命,還嚴格規定他,以後吻她都要閉著眼,不准亂看,免得又讓他看到什麼粉刺、痘痘的。 這些兩人相處當中很平凡的小片段,以前不甚在意,現在總會被一些小事件觸發,每天想起一點,像只小蟲子,一點一點囑食著心。 他以為他不在意,卻已經融入他的血液、呼吸裡。 每次回到她身邊,總能一夜好夢。 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真正放鬆,做回他自己。他可以不是豐禾的主事者、楊家的守護人,單單純純只是楊仲齊。 對外人總是防備的他,不介意被她看穿心事,不介意,她懂他。 這如果不是愛情,他決計不會讓一個女人介入他如此之深。 他從來不知道,為一個女人心疼的滋味會是這樣,每當想起她,會心房緊縮,徹夜輾轉難眠,他只是還不瞭解愛情的面貌,並不是真的不懂愛、不愛她。 楊叔趙定定凝視他,靜默了半晌。「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找到她,把心裡最真實的感受,完整地告訴她。」至於她知曉以後能不能接受,那都無妨,他有得是一輩子,可以慢慢撫平她心裡的傷,在她身邊盡其所能、好好地呵護她。 楊叔趙點頭。「你自己有打算就好。只要你們的愛情還在,我相信沒有什麼會過不去,但是這回,別再把她藏起來,帶來給我們看。」 「嗯。」 只是誰也沒料到,等待到最後,結果會是如此——楊仲齊找了她整整一年有餘。 起初,是鎖定宜蘭一帶,心想她自小在這裡長大,總不會離得太遠。 尋人未果,漸漸地往花東、南部擴展區域性,就是沒有想過往北。因為她說過,再也不想見到他。 於是他想,她不會想待在有他的城市裡,便沒往這頭去深思。 誰知,她偏偏就是待在他沒想過的地方,離他——出乎意料地近。 請了三家徵信社,回回失望,卻是在自己預料不到的情況下,再見到她。 在那之前的一個月,秘書收到一張喜帖,那時他沒放心上。公司這一類婚喪喜慶的邀請帖不少,有時基於人情應酬,不得不露露臉,如果不是非他不可,他大都讓叔魏去,反正交際應酬這回事,他完全不擔心叔魏會應付不來。 有時間,他寧可回宜蘭走走,屋裡屋外打掃一下。 一年下來,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固定回去,問問左鄰右舍,她是否回來過,接收到他留給她的訊息? 他現在,掃地掃得超乾淨,洗窗子、換床單,樣樣都上手了,不曉得現在的她若看到,還會不會覺得他是大少爺,不捨得他做這些,把事情全攬下來,將他寵上天? 他真的……很想她。 某個加班的夜晚,他在公司處理公務,正想起身沖杯咖啡提提神,手肘不意撞倒了堆積成疊的卷宗。 他彎身撿拾掉落地面的資料夾、以及一桌雜亂,看見那張月餘前的喜帖,順手翻看了一下,神情瞬間凍住。 他懷疑,是他熬夜太累,產生幻覺了。 喜帖上,新人的合照幸福洋溢,新娘是個美人,依偎在夫婿身邊,笑得好甜好滿足…… 不對,不是她。 應該……只是一個長得很像、很像的人。 他的小容,不會對別的男人露出那麼甜的笑容。 下巴尖了些,五官更細緻,細細的眉、精緻描繪的眼妝風情十足,不像靈眸晶燦,仰望他時純然而真誠、笑得眼眉彎彎的妻子,發色樣式也不對,她是長直發,不染不燙,撫摸的觸感柔滑又美好,還有、還有…… 連名字也不對。 最不對勁的是!她怎麼可能屬於別人? 她怎麼可以! 即便他可以舉出一百個不同的地方,他還是一眼就確認,那是他失蹤了一年的逃妻。 他一怒,揉了喜帖,理智崩毀,失手掃光桌面物品。 待回過神來,怔怔然看著辦公室內,滿室的雜亂。 彎身,撿回那張紅得剌心的喜帖,一字,一字地讀。 「茫茫人海中,我們遇見了彼此……」有些字句,他陌生得幾乎認不出來。什麼叫兩心相屬?什麼叫珍惜上天賜予的難得緣分?什麼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完全看不懂! 他的妻子,跟別人執手偕老?那他算什麼? 滑坐在淩亂的地面,壓抑了一年的情緒潰堤,將臉埋在膝上,無聲地,狠狠痛哭。 他不是不痛。他也慌、也怕、也有滿心的恐懼。 他慌——一天又一天過去,她會將他的形影抹去,開始另一段。 他怕——她鐵了心,再也挽回不了她。 他懼——就算找回了她,婆婆的死也會一輩子卡在他們之間,她永遠也無法釋懷。 他想過很多、很多。但他還是等,要自己相信,她的愛沒有那麼禁不起考驗,她曾經說過的每一句情話、她仰望著他時全心全意的愛戀神情,他都還牢記著。他以為,她只是需要時間去平復。 他以為,只要給她一點時間跟空間,讓她整理好心情,她會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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