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意隨君歡 | 上頁 下頁
十六


  可是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啊!這些首飾,是他娘親臨終前交給他的,說是要留給他未來的媳婦兒,本來成親那晚他就要給她的,可是她那麼討厭他,不想當他的媳婦兒,他給了,她也絕對不會收的。

  現在會想拿出來,並不是因為什麼補償,只是很單純的想著,不要讓香織或別人看不起她,這樣而已。

  可她為什麼不要?

  她喜歡那塊玉珮,因為那是最疼她的娘送的,那這些也是最疼她的他送的,她不能一起喜歡嗎?

  是不是因為她討厭他,所以也不會喜歡他送的東西?

  “歡兒──”眼眶浮起一層水霧,他的心受傷了。

  “你不要靠近我!”她陷入自身的悲憤心緒當中,沒去正視與她傷得同樣重的於寫意,停不下來的雙手,抓起東西便往他身上砸。“都是你、都是你!我從來都不想當富家少奶奶的,是你把我丟進這難堪的局面,是你害我任人奚落輕侮,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娘說過,門不當戶不對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果然哪──

  “好好好,是我的錯,你不要急,慢慢丟,我不會跑掉的──啊,小心呀,那茶水還冒著煙,是燙的──”

  “你去死!”她用力砸了過去。

  於寫意不閃不避,冒著煙的熱茶砸上他,濺開的茶水迅速在他身上燙出道道紅痕。

  他驚呼了聲,迅速奔上前去。“疼不疼?呼呼──不痛不痛哦!”

  他很是心疼地執起她的手,在她手背那道被潑灑到的紅腫處輕輕吹氣,連自身額頭被砸出了道血口子都毫不在意。

  隨君歡稍稍冷靜下來,怔怔然望住他。

  他為什麼不閃?為什麼甘心當她的受氣包?他該生氣的,卻只是一心一意的怕她在發洩中會傷著自己……

  額上血痕順著臉龐往下滑,滴落在她手背上,她心頭一悸。

  “啊!”他驚叫一聲,趕緊手忙腳亂的擦拭。“我擦乾淨了,不要生氣哦!”

  隨君歡咬住唇,鼻頭一陣酸楚,豆大的淚珠眼看著就要滾落。

  她的行為,當真有惡劣至斯嗎?就連被她傷著了,都得害怕血污了她,會令她生氣?她到底是怎麼待他的?而他又逆來順受到了什麼地步?

  “歡,不哭、不哭哦,很快就不疼了──”他好小心,又好心急地不斷朝她手背吹氣。

  “你──不痛嗎?”

  “啊?”他仰首,想了一下。“那你痛不痛?”

  她搖頭,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你不痛,我就不痛。”是真的哦!歡兒受苦,他的心就像有針在刺一樣,歡兒如果不痛,他就什麼都不痛了。

  “你──你這笨蛋!”隱忍不住,成串淚珠順頰掉落。

  “我知道我不夠聰明……”他喃喃低語。就是因為他不夠聰明,保護不了她,才會讓她被欺負,連她最心愛的玉珮都被砸碎了……歡兒本來就很討厭他了,現在,應該更加不會理他了吧?

  “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會想辦法的。”落寞地低語完,他默默離開。

  辦法?他想什麼辦法?

  隨君歡愣愣地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撫上頰邊幾行濕淚。這回,他沒再為她拭完淚再走,少了他大掌的溫暖,心頭竟浮起幾許失落……

  幾時起,她已習慣了他拭淚的溫柔?

  §第六章

  入夜了,從早上不歡而散之後,她沒再看見於寫意。

  他老是三不五時的由不同的地方冒出來,儘管她總是惡聲惡氣地驅離他,他也不以為意,總是繞啊繞的,沒一會兒又笑臉迎人地繞回她身邊來,努力逗她開心,彷佛前一刻的不愉快不曾發生過。

  習慣了他死皮賴臉的笑容,這會兒見不著他的身影,總覺心裡頭空空的,好象少了點什麼……

  丫頭送晚膳進房時,她忍不住問了句,卻聽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天都沒出來了,連丫頭送飯菜,他也不給進。

  這麼說來,他自早膳過後,不就一整日都沒進食了?

  他在搞什麼?嘔她的氣嗎?她這回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她的怨懟,其實不該由他承擔的,畢竟自從嫁進於家來之後,於寫意待她是千般包容,萬般呵護,大大小小的事都替她擔待了下來,這些她不是沒感受到,她只是──受了太多委屈,心裡頭怨惱,卻又無處可訴,才會一股腦兒發洩在他身上,因為吃定了他會包容她,清楚不管她怎麼待他,他都不會生她的氣……

  是這樣的嗎?若真是如此,那這樣的她,和仗勢欺人的姚香織又有什麼差別?她的確是讓他受了她在姚香織那兒所受的不平待遇啊……

  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顧不得夜已深沉,推了門直奔書房的方向。

  她欠他一聲道歉,若不立刻告訴他,良心難安的她,今夜肯定是要一整晚失眠了。

  “寫意、寫意,你在裡面嗎?是我,快開門。”

  一片靜默。

  得不到任何響應,她心急地又敲了幾下。“寫意,如果你在,快開門好嗎?”

  他為何不出聲?他在報復嗎?她現在終於嘗到那種等待原諒,卻得不到響應的心焦滋味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抬手想再敲一次門時,門板卻被打開了。

  “歡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以為我聽錯了。”神情交織著膽怯的驚喜,深怕這只是他的幻覺。

  “你不是故意不讓我進來?”她原以為她會看到一個板著面孔、神情冷漠的男人。

  “怎麼會?”他驚訝地揚高了音調。“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很冷哦。”

  忙不迭迎進了她,保暖的衣袍旋即覆上她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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