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意隨君歡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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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因為看穿了這一層人性的自私與醜陋,才令隨君歡更覺悲辱。她算什麼呢?說白了不過是替死鬼,人家是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她呢?是好是壞,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任人擺佈,有朝一日,於寫意找回了自己,她就只有下堂遭棄一途。 姚香織算盤是打得相當精,可當那個人是隨君歡時,又是另一回事了。 以前,這丫頭連替她大小姐提鞋的資格都不夠呢,如今,一個卑賤的丫鬟,居然也當起少奶奶來,與她平起平坐──噢,不,如今在輩分上,見了面她還得客客氣氣地喊聲:「大嫂!」 真是嘔死人了! 這口氣,教她怎咽得下去? 也就因為這樣,姚香織明裡暗裡,總是不遺餘力地對她冷嘲熱諷,打心底蔑視。哼,一個粗鄙的丫頭,哪懂得什麼規矩禮教? 最氣人的是,她挑斤撿兩的刁難,於寫意卻是全心全意的維護,那股子寶貝勁兒,活似隨君歡是什麼易碎娃娃似的,說穿了,不過就是個身分卑微的下人罷了。 從日常作息到生活瑣事,隨君歡都一一忍了下來,不想與人計較,可姚香織卻愈來愈得寸進尺。 某日,她前去老太君院落請安,正巧姚香織也在。 「喲,嫂嫂好興致,今兒個吹的是什麼風,怎麼突然想到要來?」光聽那尖銳的聲音,就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說得像她目無尊長、多不孝似的,她可是每隔兩日,都會固定前來陪老太君聊天解悶,哪像她姚大小姐,才真的是「興致」一來,才會過來走走逛逛。 隨君歡懶得理她,逕自上前道:「奶奶,聽寫意說,您這些天兩腿又犯酸疼了是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唉,老毛病了。」老太君揮揮手,不以為意。 「現在才想到要關心,奶奶可不知已受了多少罪呢。」姚香織佯裝心疼,實則暗諷。 總比那個到現在連問都沒想到要問的人好。隨君歡連眼都沒抬。「奶奶要真不適,可別勉強,寫意會難過的。」 「得了、得了。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她當然知道孫兒孝順。 見隨君歡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姚香織暗怒在心底,惱恨地擠出一抹假笑。「我那寵妻如命的大哥怎沒跟在你身邊呢?」 隨君歡總算看了她一眼。「我讓他別跟了。」 總不能說,她剛剛才狠狠警告過於寫意,要再成日跟前跟後的,她就剁了他做成肉包子吃掉吧? 「君歡,你這兒坐,別淨站著,奶奶有話問你。」老太君指了指身邊的位子。 「奶奶──」姚香織抗議。奶奶明知她討厭與隨君歡平起平坐。 「你閉嘴!」老太君嚴厲地瞪去一眼。當初是她自己拒絕嫁寫意的,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嫉妒人家女主人的身分? 「是。」隨君歡恭敬地在一旁坐了下來。「奶奶想問什麼?」 「咱們都是女人,奶奶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寫意現在,還是睡書房嗎?」 隨君歡心頭一震。 那傢伙告禦狀了?就知道男人的話信不得。 新婚夜之後,隔晚他是進了房門,但她怨懟未消,恨不得與他保持三條街的距離,自是不可能和他同床而眠。 於寫意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讓她睡椅子,自己乖乖躺地板,把床讓給了她。 然後第三天,他就到書房睡,一直到現在。 他說:「你不喜歡的事,我就不做,只要你開心就好。」 一直到現在,除非她主動碰他,否則他乖得連她一根頭髮都不敢動。 結果咧?說得這麼好聽,虧她還因為他的委曲求全而不小心產生一絲絲的愧疚,沒想到他所表現出來的溫柔包容全是唬人的。 「他──怎麼說?」先探清楚那傢伙到底哭訴了些什麼,把她的惡形惡狀形容了幾分。 「意兒沒說什麼,是下人發現他睡書房,跑來告訴我的。為了這事兒,我也問過意兒了。」 「那然後呢?」想也知道,他必定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告狀說她是如何如何惡霸地欺凌他吧? 「意兒說,他不習慣和人一起睡,常常把你踢下床,這才自己決定到書房睡。」老太君還少說了他有多用力強調:歡兒實在太可憐了,奶奶絕對不可以怪她哦! 護衛之心濃厚得連瞎子都看得分明,可見得小倆口感情很好。 「是這樣嗎?」隨君歡心虛地應不出聲來。沒想到他把罪全擔了,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唉!奶奶知道你待意兒好,否則他不會這般全心為你──」 「沒、沒的事。」誰待他好了?她才恨逮不到機會惡整他呢!連她都懷疑,她對他如此惡劣,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無妨的,奶奶都知道。」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意兒如今這樣──是委屈你了,你就多包容些,他日,於家定會補償你受的委屈。」 補償?多空泛的詞兒。 意思是,一等於寫意好起來,的確會讓他改娶姚香織,而她,卻只落了個「補償」的下場? 試問,他們又能拿什麼補償?還是錢嗎?他們真以為事事都能用錢財解決,除了拿錢來砸人,他們還會什麼? 她覺得好心寒。 在這種情況下,又教她如何敞開心房,真心去對待於寫意? §第五章 隔日清晨── 隨君歡踏進飯廳時,所有人都已在座。 她暗怪自個兒今日睡得太沉,竟讓眾人等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自知失禮地先行告罪。 「下人就是下人,一點規矩都不懂。」姚香織輕哼,聲音並不大,剛好讓隨君歡聽個分明。 身子一僵,她難堪地垂首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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