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愛情,上映中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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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也坦率得不可思議,都不懂得藏藏拙,根本是變相在承認自己沒本事,泰半是靠父兄護航才進得來,到底是哪來的天兵二百五? 他自認不瞭解女人的世界,以及那些臉上帶笑、聽起來卻沒有多少善意的言語,但或許這就是女人友誼交流的方式吧,他不予置評。 「……季燕,我可以去你家玩嗎?你哥都什麼時候在家?」 「我哥搬到外面去住了,平時都不在家耶。」 「……這個可以幫我交給他嗎?」 「……可以介紹我們認識嗎?」 ……後來陸陸續續又聽了幾句,證實不是他多心。 那些人,表面上說是朋友,話裡字字句句都藏酸帶諷,真的不是他多心。 她聽不出來,人家在暗嘲她是沒腦的千金小姐嗎? 她聽不出來,人家幾乎已經明講她一無是處,只不過運氣好、有好家世,以及疼寵她的父親、兄長。 她聽不出來,人家壓根兒瞧不起她,只是在利用她嗎? ……應該聽不出來吧,不然哪還能神色自若地掛著笑容? 他更正,這不是天兵二百五,根本就是單細胞草履蟲的等級了,有夠遲鈍! 想歸想,這不關他的事,他沒打算理會。 前方那一桌,吃飽喝足,一個個說要打工的、去圖書館的、和男朋友有約的、相約逛街的,陸續起身閃人,獨留下那女孩,喔,對了,還有賬單。 看每個人動作熟練又訓練有素,八成不是第一次了。 這種「好朋友」,他實在不敢恭維。 女孩看著淨空的桌位,神情一瞬間湧現落寞,但很快便消失不見,重新掛回笑容,拿起賬單獨自前往櫃檯結賬。 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 將最後一口飯菜扒乾淨,他拎起背包,也隨後前往結賬。 櫃檯人員還在敲計算機幫那女孩計算金額,他在一旁等待,順手打開背包,摸索一會兒,沒找到原本待在內層的皮夾,他神色一僵,低頭認真又翻了一遍,糗了,真的沒有。 在這當下,他也沒心思去回想皮夾遺落在哪兒,那已經不是重點,比較燃眉之急的是,現在怎麼辦? 饒是再鎮定的人,第一時間腦袋也呈現空白。 是要硬著頭皮向店家說明?還是打電話call個誰來救場?或是,還沒思索出結論,身旁的女孩似乎發現了他的窘境,順手將他的賬單也放上桌面。「一起結。」 那是當下本能的反應,連思索都沒有。 他有些錯愕。連對陌生人都這樣,她是太熱心還是怎樣? 結完賬,她率先走出店門,連囉嗦一句都沒有。 「喂!」他追了出去,張口喊了人,卻不知該說什麼。「那個……」 女孩停下來等待,偏頭見他欲言又止,率先道:「不用謝。如果你堅持還我錢的話,我叫楊季燕,是舞蹈系今年的新生。」 舞蹈系今年才收兩班學生,不難找人。 「不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聲,腦袋瓜還在說與不說之間揪扯。 「噢,不想還也沒關係——」 「我沒有不想還!」 她到底會不會說話?才兩句話就讓他一臉的冏。「我只是在猶豫,有些話該不該說。」 「說啊。我向來都有話直說。」 看得出來。 但他不一樣。向來獨善其身,與他無關他向來不多嘴,可她剛剛才幫了他,讓他免於出糗,雖然在她看來,只是順手施的小惠…… 總覺得自己欠了她一筆,要再冷眼旁觀,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你們剛剛聊天時,我不小心聽到一點,你那些朋友……很難交得長久,勸你也最好不要深交。」 「可是沒有朋友,很寂寞。」 所以,她其實不是真的遲鈍到全無所知,只是想有朋友嗎? 「朋友要找值得的人結交,不會嫉妒你、利用你、懂得欣賞你的優點的那種,往來才能長久。」 「我有值得讓人深交的優點嗎?」 「有吧,每個人都有。」 端看那個人,看不看得見別人感受不到的地方。 「謝謝,我記住了。」 一直到後來,他才想起,自己連句「謝」都忘了說,反而讓她來向他道謝,感覺有點得寸進尺。 過兩天,他想起這件事,專程到舞蹈系去還她錢,在樓梯轉角,就聽見兩個女人的碎語聲。 「那個財經系的學長是瞎了眼嗎?怎麼會去追楊季燕?」 「這年頭的男生都以貌取人吧,有幾個注重內涵的?」 「好不公平。為什麼所有好處都讓她占盡了?連盈袖學姊都特別照顧她,她明明就沒有我們努力!我們再怎麼認真,先天條件就輸了。」 「不至於啦。人家是財經系的狀元郎耶,不可能受得了這種腦袋空空的草包美人,應該沒幾天就清醒了,你還是有機會。」 拜他的好記性所賜,只消瞄一眼就認出是之前校外食堂的其中兩個。 他撇撇唇,沒什麼表情地越過她們,拾級而上。 你們輸的,不是先天條件,是狹隘的胸襟。 那種見不得朋友好、在背後酸人的作風,他想不出上天該善待她們的理由。 就是因為看透人性,才會寧可獨善其身,冷眼看世情。偏偏,前兩天卻讓他遇見了個坦率熱情的傻妞一來到舞蹈教室外頭,他一眼便看見她,正和同學在旁邊閒聊。 「季燕,老師說的教材,你都準備好了嗎?」 「書的部分,盈袖學姊說她的要給我,舞鞋那些個人用品,她這個禮拜天會帶我去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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