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愛情的海洋續篇 | 上頁 下頁


  “爸可以不必回答……”我並沒有非知道不可的意願,只是基於兄長立場表達關切。

  真的,我並不想知道……

  我轉過身,捧起水杯輕啜了口,想舒緩壓迫胸口的沉窒感。

  父親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吐出話來,“予默,她一直在等你。”

  這一句話,幾乎擊潰我平靜自持的表像。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雙手無意識地抽緊。“爸,你想太多了,或許……她只是沒碰到合意的對象,你知道……她是很有主見的女孩,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你不必太為她擔心。”

  “是這樣嗎?”一雙探凝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像要透視什麼,我不自在的避開。

  “予默,你熱水杯握那麼緊,不燙嗎?”

  爸的聲音恍惚飄進耳裡,我垂眸,鬆開緊握的玻璃杯,怔然看著掌心一片燙紅痕跡。

  慢慢回神,才感覺到陣陣襲來的刺痛。

  “你還是在乎她的,對不對?畢竟你們曾經那麼相愛。”

  “爸!”我及時阻止他再說下去。“都過去了!”

  “是嗎?你過得去?”

  “嗯,過去了,以後不要再提。”我堅定地回答,想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很晚了,我先去睡,爸晚安。”無意再深入探討相關話題,我拿起桌面上的信件轉身。

  “予默!”

  我停住,握著門把,沒應聲,也沒回頭

  “那年,她有去機場找你,你知道嗎?”

  ***

  “那年,她有去機場找你,你知道嗎?”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入我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段回憶是一道禁忌,被牢牢鎖在心靈深處,不敢開啟。

  但是,不開啟並不代表不存在。

  我記得的,我一直都記得。那年,臨上飛機之前,奇異的心靈悸動,讓我抑制不住,眷戀的做最後回顧,也因此,看見了淚眼淒迷的她。她來多久了,我並不清楚,只知道在我目光與她對上之後,她給了我一記酸楚而又淒美的笑容。

  “予默,我等你。”

  清清楚楚的唇語,不容錯辨。

  刹那間,震麻了我的神魂。

  什麼意思呢?她等我?她等我

  她為什麼要等我?

  等了我,又能如何?

  那樣的她,像是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笑著流淚,交織甜蜜與心碎——

  當一個女人流著眼淚,柔腸寸斷的告訴男人,不論多久,她會一直等下去的時候,涵義是眾所皆知,無庸置疑的。

  但我不敢想,不敢去碰觸那驚悸的可能性,任何正常的男女公式,套在我們身上完全不適用。

  就像三年前,我掏空所有,愛得全心全意,以為可以換來另一顆真心,卻只得到一句“薄情寡幸”的鄙恨與指控。

  可笑嗎?只可惜我笑不出來。

  可悲嗎?奇怪的是,我也哭不出來。

  直到那時,我才領悟到,痛已至極,會麻木到什麼感覺也沒有,就連想宣洩情緒的痛哭一場,都沒有辦法。

  直到現在,我依然沒掉一滴淚。

  看著散落滿床的信件,我怎麼也提不起勇氣,去拆開任何一封。

  片片段段殘缺的回憶閃過腦海,花了三年的時間才逐漸癒合的傷,再一次被挑刺得悶悶作疼。

  海寧……這個在心底埋得太深、太沉的名字。

  我閉了閉眼,走到書桌前,拉開檯燈底座,取出放置其中的鑰匙,開了書桌底層的抽屜,裡頭靜靜躺著的,只是一本陳舊的心情手劄,或者說,是歷年來,我對她的感情記錄。

  一頁頁的翻著手劄,往事一幕幕的回首,看完一整本的手劄,窗外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不知不覺,我竟坐了一夜。

  再一次低頭看著滿床的信件,我一封又一封的收拾,依著順序疊放,不必看上頭的郵戳,每一封信件的左下角都有標注日期,好似早料到有那麼一天,我必會歸來,一一細讀她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

  收好滿滿一抽屜的信,我留連最後一眼,深深吸了口氣,連同手劄一併放入,堅定地關上;將那一段年少癡狂,牢牢深鎖。

  那些她想對我訴說的,究竟是怎樣的悲歡情懷,三年後的今天,已不再重要,就讓那些不堪回首的愛恨嗔癡,隨著這一封也沒拆看的信件,永遠沉埋。

  它,只是一段記憶。

  §卷二

  永遠是:在無盡歲月裡,以淚水堆疊思念,等待遲來的幸福。

  我曾經很愛、很愛一個女孩,愛得掏空了心,掏空了靈魂,幾乎沒有自我。

  別問我為什麼會愛得這麼重。用情的深淺,不是我能決定的。就像每天早上睜開眼,太陽一定是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這是很自然就接受的事實,沒人會無聊的想去推翻它。而我也不是天文學家,不會在浩瀚銀河裡,探究那奧妙的“為什麼”。

  愛她,就像吃飯、睡覺一樣,很自然的存在於我的生命中,彷佛從有生命以來便是如此。

  我無法用確切的中文詞匯,去形容我到底有多愛她,我只能說,我會忘了呼吸,卻不會忘了愛她。

  而它,真的一度沉重得讓我無法呼吸。

  如此深沉的感情,對我來說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因為我已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能力,像是走在步步驚魂的獨木橋上,下頭是萬丈深淵,我渴望與她相互扶持,攜手走過,然而,她卻選擇了推我一把。

  於是我明白,這世上最苦的,不是停止呼吸,而是你已經累得不想再呼吸,卻不得不呼吸。

  這世上最悲哀的,不是不懂愛為何物,而是明明愛得刻骨銘心,而對方卻認為你不懂愛為何物。

  有時想想,她沒有絕豔的容貌,在我所認識的女孩之中,算不上最美的,但是那張清雅容顏,卻是我唯一深深記憶,刻劃於心版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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