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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如果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會來找我嗎?」

  「不會,因為我不想再面對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我們都有機會找到自己的真愛,而你不是我的。」

  「但是你花了這麼多年找,你也沒找到啊!」他知道伊霈一直都是一個人,她沒有再接受過別人。

  「就算我身邊沒有人陪伴,那總比和一個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的人在一起好吧!你自己不也這麼說嗎?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不瞭解彼此,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難道那才好嗎?」她用常惟潤在專訪時所說的話來回擊他。

  「你那時候說過你愛我。」

  「你也說過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伊霈立刻反擊,話一說出口常惟潤的臉色也跟著往下沉,她明白自己的話有了作用。

  「看吧……事實證明,我們都做不到。」

  房裡陷入了一片沉默,她沒再開口,只怕自己強忍的鎮定會在這樣激烈的爭吵中碎裂開來。

  常惟潤閉上了眼,坐進沙發裡,沉痛的說:「難道就只能這樣嗎?」

  「這樣並沒什麼不好,我們各過各的生活並不是從今天才開始,而我們誰也不能為過去做任何努力,因為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不能?你一直都住在我的心裡,在我每次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都在痛,可是我卻什麼也不能做,我甚至不能像以前那樣好好的抱著你,你甚至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我說話,我們就一定得像現在這樣嗎?」

  「人生本來就不能盡如人意,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明白這道理。」

  「但你不能否認我們之間還有些回憶吧?」

  「我們不過只在一起短短的幾個月,我相信你的記憶中有其他更值得懷念的事。」

  「我還記得我說過要帶你去看一場電影……」

  「常惟潤,那早就過去了,那部片子早就下檔了。」

  常惟潤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他不願意這一切就如伊霈所言那般的過去,有許多回憶在他記憶裡都是甜美的,也許他錯過了甜美的伊霈,但眼前的伊霈卻仍有著令他想親近的衝動。

  「也許我可以讓它再上演一次。」

  他是可以。

  常惟潤包下了整個戲院,而且只播映那部他們一直沒有機會一起去看的電影,伊霈頭一次坐在空蕩蕩的戲院裡,只不過常惟潤的存在仍令她感到擁擠。

  四周都是黑的,電影的閃光偶爾反射著他們的臉孔,在轟隆隆的音效下,伊霈卻聽得見他的呼吸,這令她想起了過去每天夜裡她總是聽著這聲音入睡,他睡前總會抱著自己,讓她的臉就歇靠在他頸邊,那是只有愛人才有的動作,在那當時她真覺得自己是受呵護的,是有依靠的,而不是孤獨的。

  但那又如何?此時此刻一切都不同了,他們並肩坐著,卻各自想著心事,她記得以前她總是會悄悄的靠近他,湊上自己的唇偷偷的吻他,但每次總還來不及靠近就先被他發現,那些片段在伊霈的腦海裡依舊甜蜜,可是當時的心情她已經無從想像了,有時在街上看見年輕的情侶嬉鬧著,她總難以想像自己當年為什麼也可以有那樣的心情,而那時的常惟潤是那樣的包容著她……

  頭一次她有了想哭的心情,但是她眨了眨眼,讓水分在眼眶裡蒸發,她是不哭的,吸了吸鼻子,她決定把鼻酸吞回肚子裡。

  常惟潤像是發現了她有了異樣,低頭問她:「冷嗎?」

  她搖搖頭。

  但他還是把外套脫下來,從螢幕反射的閃光他看到了伊霈眼裡有著水光,而這並不是什麼悲傷的故事,讓她難過的是自己,常惟潤沒拆穿她的偽裝,只是把外套蓋在她身上。

  溫暖的外套裡有著他殘留的體溫,可是終究還是暖和不了伊霈的心,等電影播映完畢,她的心依然冷得令她發抖。

  常惟潤包下整個戲院只為了帶老婆去看電影,這新聞傳遍了街頭巷尾,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老闆為了挽回老婆的心而費盡了心思,但女主角有沒有被感動則沒有人知道。

  在看完電影這天晚上,伊霈打電話回去卻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事情發生得比原先預料的要早……她松了口氣,至少她不用再和常惟潤拖太久,那些泛黃記憶也毋需再一一從心裡被抽出。

  她看得出來常惟潤的懊悔,他眼裡一直寫著抱歉,而他的心已經有了改變,就像他當年剛和她在一起時,他眼裡總會透露出些許訊息,但現在那些訊息被她列入了拒絕接收的範圍裡。

  常惟潤陪著她到醫院探望母親,在路上他遞了個裝了戒指的盒子給她,為了怕她兩手空空露出馬腳,伊霈在戴上那戒指時臉上露出的無奈笑容讓他感到心痛,他們兩個一起站在病床前看著孫母,口鼻插滿了管子的孫母已經不能言語,孫母的手碰了碰她的,常惟潤要伊霈將手抬起,讓孫母看看她手上那顆鑽戒,孫母臉上有了笑容,在隔天早上含笑而逝。

  原來面對死亡是這麼容易的事,她戴上了墨鏡,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難過而哭紅了眼,但事實上只有常惟潤知道她一滴眼淚都沒掉。

  她只是異常的安靜,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終於等到了告別式當天,早上她已經穿好了深色的衣服等在房裡,常惟潤打開了房門,只見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望著外頭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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