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癡無罪(33)_連亞麗

三十三

　　想越多似乎只是讓他越慌亂，每次他一想到峨嵋可能已經被人口販子給賣了，他都會從夢中驚醒，雖然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沒那麼容易被騙，但是峨嵋有時候確實天真過頭，而且她和世界有點脫軌也是事實，在她所謂重新開展人生的同時，難道她就不會遇上什麼不測？

　　她應該要有個伴的，就像是當初他總帶著她四處去，到淡水看夕陽，夜裡去陽明山看夜景，或者……她說她想去墾丁看日出他也可以……

　　等等，她該不會真的自己跑去墾丁看日出吧？

　　聽說冬天一到會有落山風，所以風很大……峨嵋幾度差點被風吹跑，她甚至覺得連走路都不是自己的腳在移動，而是被風吹動的。

　　手機裡的留言變少了，梅維覲不再一天留上幾十通，她聽得出來他很著急，但是她還沒有想到要怎麼去面對他，他一定也發現了疑點，所以才會急著找她確認，不過既然她那天不是穿著阿婆內褲，就算他發現了……那又怎樣？

　　她應該還是可以來個打死不承認吧？

　　再說，之前他也一直沒發現不是嗎？而且他喝得爛醉，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她就是女主角。

　　她不難過，她一點也不難過，這些年來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戀愛，她不明白自己和梅維覲的關係裡有出現過什麼曖昧，除了那一晚她犯了錯以外，其實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也很自在不是嗎？

　　如果真的為了那一晚，以後兩個人做不成朋友了，那才叫傷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和梅維覲有其他發展，梅維覲不也說過他才不會對她這樣的女人感興趣，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本來她就不是和他同一掛的，她在梅維覲的心裡永遠只是盲目的超齡歌迷而已，和他們那些上流社會裡喝著紅酒穿著名牌的人相比，她連站在他身邊都嫌多餘。

　　對！就是這樣。

　　她現在已經完全認清了自己的地位，所以她應該可以模棱更多日後見面的談話內容，就如同前幾次那樣的輕鬆應對，梅維覲應該不會讓她難堪或下不了臺的，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看得出來他骨子裡不是壞人，也許有時候嘴巴喜歡開開玩笑，但是笑過就算了，只要她跟著笑，他自然不會再為難她。

　　也許她應該主動跟他聯絡，然後直接跟他說實話，坦白誠實才是面對問題的上策，她並不想從此以後就躲著他，或許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但是她不希望就這樣躲一輩子。

　　就算梅維覲不見得會找她一輩子，但是這疙瘩在她心頭停留太久，她自己也不好過，再說她手邊的錢也快用光了，再這麼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她遲早還是得回家，得重新開始。

　　加上少菱前幾天在電話裡留言，說她要和喬烽回台一趟，因為她真的有了孩子，喬烽前陣子已經和她在美國秘密結婚了，這回喬烽急著要押她回來和阮家父母報備，既然是家中要辦喜事，她身為大姊自然也得回去一趟。

　　所以她得明快果斷的收拾——下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都已經幾歲的人了，實在不能畏畏縮縮的。

　　拿起已經快沒電的手機，她閉著眼睛按下了那個直撥梅維覲手機的快速鍵，屏著呼吸等著他接聽。

　　「峨嵋？你在哪裡？」

　　——看到來電的人竟然是她，梅維覲也只能忍著衝動不大叫出聲，免得自己語氣激昂嚇到了她。

　　「我人在外頭。」峨嵋還是一樣用著活潑的語氣回應他。

　　「外頭？」這叫什麼回答？儘管梅維覲已經肝火上升，卻硬是按捺了下來，既然她要這樣才能自在，那他也行。「哦！你是在哪個外頭？」

　　「反正我不在家就是了。」峨嵋直接給了一個大略的答案。「你呢？」

　　「我在車上。」既然她不肯說她人在哪裡，他也可以不講明他要去哪裡。

　　「喔，我想你應該很忙，我打電話給你只是我前幾天有收到你的留言，因為我當時正在忙，所以沒有空回你，我想打電話問問你有什麼事。」

　　「哦，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突然想打個電話給你，你沒回所以我以為你大概出了什麼事，不過我想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應該不用太雞婆。」

　　「哈哈！對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峨嵋只得跟著他一搭一唱，海風吹得她的臉好痛，連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你那邊好像風很大，我一直聽見風的聲音。」

　　「是啊！」峨嵋突然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跟他繼續扯下去。「我要先掛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好。」他甚至沒有說再見就先把電話給掛了。

　　峨嵋望著手機，顯示著電源不足的閃燈，她直接關了機，就這麼坐在海邊吹海風吹到天黑。

　　也許讓風吹一吹，她的腦子會想得更清楚些。

　　想了半天總歸出來的結論是：梅維覲確實也不怎麼在意。

　　他在電話裡的語氣就像平常——樣，甚至更冷淡——些，那他們就算現在開始不聯絡，應該也不能算是交惡吧？

　　那地還需要繼續留在這裡用著「看日出」的名義來逃避現實嗎？

　　看來似乎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昨天她看了新聞報導，氣象上播說這幾天天氣都不好，就像上次兩人在淡水看夕陽一樣，一切都灰濛濛的，所有她想像的詩情畫意在現實生活中，即使她努力追逐、刻意營造，怎奈就是老天不成全。

　　看夕陽沒有出現無限好的景象，連和梅維覲上陽明山看夜景都碰上下大雨。

　　老天應該也不太看好他們兩個吧！

　　既然他們在一起老是碰不到什麼浪漫的場景可以讓兩人意亂情迷，那以後如果不幸碰上了，只要小心不要喝酒應該就不會再發生任何差錯，只是她懷疑兩個人還有任何碰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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