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曉筠 > 請叫我女王 >


  丁力行的反應也絕,他非但沒有怒色,反而還笑眯眯的,回憶起以前的事——

  「那年我記得芷伶升國二,女王剛上國中,兩個雙胞胎還在讀小學,除了女王,三姊弟對媽媽的死都哭得死去活來,但是女王卻堅強、獨立的陪著我一起辦後事,像個小大人似的,人前沒有掉一滴眼淚。深夜……我知道她躲在棉被裡哭,那哭聲令我也忍不住的抱著枕頭痛哭,一個大男人帶著四個小孩……」

  「女王從小就這麼酷?」尤傑真的是忍不住的豎起了大拇指。

  陸承義不語,眼神更加的深沉難懂。

  「雖芷伶是姊姊,但一向都是女王在作決定、在發號施令,而且她一直都是獨立、有自己想法的女生,沒有媽媽之後,她更像是在一夕之間長大,她是早熟的孩子,這個家……容不下其他女人的!」丁力行有點嘲弄的說:「任何女性只要和女王接觸過……」

  「我瞭解。」陸承義馬上說。

  「丁伯伯,我覺得女王很了不起!」尤傑在知道這些事之後,對丁希男的好感大增。

  「她是不簡單,才十幾歲就要和我一起撐起一個家,連頑皮、難管的雙胞胎都要她搞定。」丁力行感觸良深。

  「沒有這個女兒,這個家也垮了。」

  「你很依賴她。」陸承義不像是在問一個問題,比較像是在陳述。

  「我們全家都依賴她。」丁力行喝了一大口的酒。

  「她不能嫁人了,不然你們怎麼辦?」陸承義不是有意要挖苦,真的是和丁希男相處的時間一多,他被「污染」了。

  「我想女王也沒想過要嫁人。」丁力行一歎。

  「啊?」錯愕的是尤傑。「不會吧!」

  「她說要照顧我一輩子。」

  「她?隨口說說的吧!」尤傑不信。

  「等你再多瞭解她一些,你就會知道她是不是隨口說說的。」丁力行也煩惱也覺得安慰。「我怕她變成老處女。」

  尤傑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陸承義也沒有搭腔,他是一杯接著一杯,有一陣子沒有這麼盡情的喝,來臺灣快半個月,他覺得自己像是外勞,而今晚比較像自己。

  「女王是個好女孩,她的個性是強悍、霸氣了些,但是她是非分明、講理,所以請你們多包容一些,和她再熟一些之後,你們會喜歡她的。」丁力行對自己女兒可是很有信心。

  「我本來就不討厭她。」尤傑立刻說。

  陸承義沒有表示意見。

  「你呢?承義。」丁力行好像比較在乎他的看法和感受。「我知道你和希男處得不是很好。」

  「我會活下去的。」陸承義幽默道。

  「她一向以身作則,自己也很拚,每天工作超過十三、四個小時,若有什麼不滿,你可以跟我講,不要和她計較。」丁力行居中調解。

  「丁伯伯,沒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習慣臺北的生活,但是你爸……」

  「我知道我爸希望我怎樣。」

  「那麼你可以『逆來順受」了?」

  「丁伯伯,我已經逆來順受了。」陸承義自嘲的說:「我沒有搶一架飛機直飛洛杉磯吧!」

  尤傑大聲的笑了出來。

  丁力行亦笑了,但是在他的笑容裡,還多了一些期待與深意。

  陸承義趕到市揚時,丁希男的採買已近尾聲,當她看到氣喘吁吁趕來,並且應該找了些攤位的他,她只是冷冷的瞥一眼。

  沒有時間發呆,也沒有多做解釋,他立刻把她所買的東西往小貨車上搬,明明感受到她森然的目光,但是他偏不回應。

  「你遲到了兩個多小時!」她開口指責。

  「我睡過頭了。」他隨口答。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睡過頭!」她動了動鼻子,然後一臉精呀的問,「你喝酒了?」

  「一點點。」

  「只是一點點?」

  「難道我要跟你報告說幾瓶或是幾杯嗎?」他一邊搬東西一邊不爽道:「你真當我是犯人還是什麼窩囊的老公啊?」

  「窩囊的老公?」她揚聲。

  「我想怎麼喝是我的事。」

  「你耽誤了工作!」

  「那判我死刑好了!」他沒有把丁力行或是尤傑捉進來。「女王要不要派人把我拖出去斬了?頂多你扣我薪水,不然你把我開除好了。有這麼大不了嗎?需要這麼小題大作?」

  本來丁希男是不想小題大作,如果他向說她聲對不起或是道個歉,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可是他的態度令她火冒三丈、令她下不了臺。

  「住手!你不用搬了。」她把雙手手臂撐開,站在一堆貨物的面前。

  「什麼意思?」

  「你被開除了。」她冷冷的說。

  「你——」

  「你自己說的啊!」她的表情很跋扈。「既然不能把你拖出去斬了。扣薪水又不能消我心頭的怒氣,所以我決定要開除你,陸承義,你被炒魷魚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弄巧成拙,他是很想脫離眼前這種做廉價勞工的日子,但是如果他真的丟了工作,洛杉磯那邊他要怎麼交代?萬一他老爸不讓他回去或是取消了他的繼承權……

  「我可以自己來!」她獨立的說。

  「這些東西不輕。」他的態度比較不那麼硬了。

  「我也不是紙糊的。」

  「我可以幫你——」

  「免了!」

  陸承義以前不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但是這個早上……他開始有一丁點的體會了,再又想到昨晚丁力行所說有開丁希男的那些事,他認為自己該低那麼一下頭。

  「我不想被開除。」他忍耐的說。

  「你不想?」

  「我……以後不會再犯。」他咬牙道。

  「你是說遲到還是喝酒?」

  「我會盡可能不遲到,但是喝酒……那是我的自由!」陸承義很想把她抓起來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屁股,她到底以為她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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