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心 > 呆夫認錯妻 | 上頁 下頁
四十九


  “大小姐以前就愛爭小姐的東西,恨不得把她所有的東西都占為己有,所以一得空就使喚我,你見到我在大小姐身邊跑腿是很正常的事,我相信之後接我位置的如冬也是如此。”

  “所以你是映竹的丫鬟,不是韓映梅的,不是韓映梅的?”羅桂傑一會兒錯愕,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狂喜。“是她!一直是她,一直是映竹!”

  他激動地回頭握著七峰的雙肩,晃得他傘都要拿不穩了。

  “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他當年說要娶的女子就是映竹,她才是他在廟前起誓的對象!

  羅桂傑一直“是她”的喊,春曉、七峰都不曉得他在喊什麼意思的,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岳父,我要去找岳父!”他大笑出聲,一掃頹然。“這場喪事不用辦了!撤,全部給我撤!”

  他大步入內,臉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也不知道多久沒這般笑過了。

  韓光義聽見羅桂傑又要拆靈堂,頭很痛。

  “好端端的,怎麼又變卦了?”別說明天要出殯,他捨不得啊。

  “岳父,二丫不用走了,她可以回來了!”羅桂傑人未到,聲先至,一路風風火火地踏進東院落,身後跟著七峰、春曉和她的孩子。

  遠遠的還能見到一群好奇卻又不敢就近探問的家僕們,而接到消息,由外趕回來的六石、八山與九巒就沒有這層擔憂,直接進了東院落。

  “桂傑,你又怎麼了?明天就要送出去了,你現在才反悔?”他們做了多少犧牲才扭轉乾坤的?韓光義既生氣又無奈,掃了他好幾眼,又罵不了口,把眼神轉走時,才發現了熟人。“春曉,你來了?”

  “嗯,來給小姐上香。老爺安好。”春曉福身問安,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羅桂傑。現在的情況真的讓她好混亂,喪事可以說不辦就不辦的嗎?

  “岳父,二丫真的可以不用走了,我在姻緣廟起誓說要娶的就是她,我沒有違誓,從頭到尾都沒有。”現在回想,雖然有些事後諸葛,要是他求娶的真是韓映梅,當時他上門提親,怎麼會受到阻礙,半路冒出個林舉人來?

  “啊?”峰迴路轉,韓光義跟不上。“你、你仔細給我說一說,怎麼一下子大丫、一下子二丫的,你再想想你求娶的是我這個韓家,還是其他韓家?城裡不止我一家姓韓明。”

  “岳父別氣,你且聽我說來。”羅桂傑失笑,這回擺的烏龍可真大。“我年輕的時候,隨難民進城,全身破破爛爛的,被當成叫花子,連買包子都被老闆刁難,坐地起價,當時就是春曉姐幫我出面的,說是小姐授意,之後還拿了些物資給我。我在韓家大門前看到她扶著韓映梅出轎,就以為她是韓映梅的丫鬟,而我在廟前起誓想娶的姑娘,是幫助我的那一個。”

  “那、那……為什麼還一身傷呀?我們都以為這是報應呢。”韓光義一朝被蛇咬,不信地問他。“還是這真的是報應?你有沒有辦法再進一步確認啊?我老了,可禁不起再三刺激。”

  “可能是受楊福寧的事情影響,始終無法專心,才會意外頻傳。”羅桂傑失笑,那段時間他始終心神不寧,掛心他在姻緣廟裡所發的誓言,不小心受了傷,就不自覺往這方面聯想,越想就越不能淡然處之。

  不只人嚇人會嚇死人,自己也能嚇死自己。

  他回頭吩咐七峰,要他到房裡暗櫃取來當年韓映竹寫給他的信。七峰腳程也快,沒多久就回來了。

  “主子。”他雙手奉上書信,因為已經擱了段時間,他特別小心,就怕破損。

  “春曉姐,你來認認,這是不是映竹以前的筆跡?”羅桂傑指著信封上“樹林啟”這三個字。

  “這……太久了,我真記不清。”春曉看著眾人失望的眼神,心裡也難受。“啊,對了,當年小姐們習字,那些練習您還留著嗎?!”

  老爺疼女,換的乳牙什麼的,都收得仔仔細細。

  “有有有,我沒扔呢!”韓光義如醍醐灌頂。“阿華,你快回府取,快快快。”

  “六石、八山,你們跟著去。”羅桂傑是恨不得親自去取,可韓映梅在,他不方便踏進韓家。

  這回就久了些,大夥兒緊張得不得了,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當六石抱著箱子進來,都誤以為自己進了狼堆,好幾個人同時撲向他。

  韓光義開了箱子,拿出韓映竹的字帖,羅桂傑則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紙,攤開來,逐字比對。

  韓映竹向來都是認真的人,練習沒有隨便做,每個字都工工整整,幾乎不用怎麼辨識,就認得出來這是同一人的字跡。

  “是二丫沒錯!岳父,是二丫沒錯!”羅桂傑笑著笑著就紅了眼眶,他的妻子能回來了,他的孩子也能回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韓光義松了口氣,要不是六石在背後撐著,他真要倒坐在地。

  “不用辦喪事了,不用辦了,快撤,快撤,統統撤掉,請道士來祛黴氣,我要把我的女兒和外孫迎回來!”

  “岳父,您直接跟我說二丫在哪,我想親自接她回來。”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問清楚方向,羅桂傑也顧不得收拾此刻狼狽,像支利箭般咻地竄了出去。

  ***

  韓映竹就暫住在她堂伯父產業下的一處米行內,怕引人注意,這幾日都是布衣荊釵,皮膚都讓衣服磨紅了。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座城,搬到莊子上,再請人物色一處新地方,一處一處地往南遷,直到連父親都找不著她為止。

  細軟已經收拾好,就等天一亮,從城東離開。

  韓映竹披了件棉襖站在窗前,呵著熱氣,眺望紛飛而下的雪花,平淡中透著離愁與傷悲。

  “怕冷還站在窗前,你就不怕受寒嗎?”羅桂傑一進屋就見她站在窗前受凍,穿的衣服老舊又不保暖,看起來灰撲撲又瘦巴巴的,顯得肚子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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