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心 > 呆夫認錯妻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你幫我出人力就行了,藥材這事——”

  “欸。”羅桂傑阻止她。“為善不落夫人後,早上我才說婦唱夫隨的,你忘了?”怎麼可能忘,但也沒想過他記得,以為只是句玩笑話。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韓映竹咬唇,怕一鬆開,嘴巴要笑咧到腦後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需要幫忙,我希望你第一個想到我。”他是認真的,方才聽見她想回韓家調人手,他心裡就難受。

  只要不為難他的下屬,他的人、他的東西,她愛怎麼使就怎麼使,他絕對沒有二話,還會在後頭替她吆喝。

  他能疼她的方式不也就這幾種嗎?看來得時不時點醒一下他家的二丫,他這丈夫又不是擺設,有能力,有人脈,有錢的。

  傻丫頭。

  ***

  晚膳過後,羅桂傑隻身進了書房,韓映竹泡了壺香茗端進去後,就回房裡焚香月下美人,順便清點她陪嫁的東西,如果雜項多,最好還是做本賬冊打理。

  她出嫁前就看過陪嫁的單子,是還沒添妝前的,依照父親的個性,肯定在她嫁妝中又加了好幾筆,只是韓映竹萬萬沒想到,這幾筆連起來,她嫁妝數目登時增了一倍。

  房契、地契、鋪子、黃金、現銀、首飾……單子長到可以當披帛,父親到底是多捨不得她?還是看她平常受韓映梅排擠,所以私下補償呀?

  她仔細地理了理,發現韓映梅走訪親戚所穿戴的首飾珠寶,她嫁妝裡也有一套,連忙把這幾項勾了起來,以後挑禮送人時絕對要避開。

  本以為最多一個時辰就能整理完,韓映竹忙到了接近就寢的時間才驚覺晚了,而羅桂傑也還沒有回來,便要如冬掌燈到書房,提醒他該回房安歇,接著吩咐其他丫鬟準備梳洗用的熱水。

  在她將收拾整理到一半的冊子,想找地方放時,這才發現房內的黃花梨木亮格櫃上,有兩隻插著捏面人的聞香杯。

  是牛郎與織女。

  韓映竹愣怔,對著捏面人發起呆來,連羅桂傑進屋了都不知道。

  “二丫在想什麼,如此入神?”他由身後環住她,一同盯著牛郎與織女。他笑了。“還記得這兩尊捏面人嗎?算起來還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呢。”

  “又不是要送給我的。”她企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嫉妒,可惜再怎麼努力都蓋不過酸味。

  他留著這東西是要做什麼?

  羅桂傑抽出織女的捏面人,在她耳邊輕聲說:“可它終究送到了對的人手上,所以我才留著。”

  “淨說些好聽話。”不過對她很受用。韓映竹低頭輕笑,一掃陰霾。

  “句句肺腑之言,二丫怎麼質疑我呢?”羅桂傑故意逗她,略帶惋惜地感歎。“如果你真不喜歡,我馬上把它們丟了。”

  “別!”韓映竹轉過頭阻止他,急切的神色對上他調侃的表情,就明白她上當了,她氣得抽出牛郎的捏面人,直接壓上他手中的織女滾呀滾的。“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

  羅桂傑眼神黯了黯,摟著她的腰往懷裡帶,吹拂在她耳際的嗓音佈滿誘惑。

  “二丫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誰、誰跟你說、說這個呀?你別亂想。”韓映竹羞死了,連忙把捏面人放回去,也抽走他手中那只。“晚了,早點安寢吧。”

  她紅著臉,由他懷裡鑽出去,卻聽見他在身後帶著低低的笑意問她。“二丫,你不是該幫我更衣嗎?”

  這人怎麼這樣?韓映竹咬著下唇,故作鎮靜地轉身,為他解帶寬衣,松了頭髮。

  “呵——”羅桂傑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泛紅的耳朵。

  韓映竹惱了,他這麼愛捉弄人,他屬下知道嗎?“我去幫你蘸齒膏。”

  不先離這男人遠一點,她怕自己燒起來,以前都不知道她這麼不經嚇,嫁給他才多久呀,臉皮都要燙薄了。

  羅桂傑梳洗好,著單衣,坐在床沿,掌間轉著棗子大的鐵球練指力,等候韓映竹由浴堂梳洗回來再一道就寢,沒想到她居然端了盆熱水進來。

  他的小妻子生活巧思很多,不曉得這盆熱水有什麼特別用處。羅桂傑還在期待,就見韓映竹走到他面前,放下熱水,蹲了下來,雙手捧起他的腳——

  “你做什麼!”

  羅桂傑驚愕地從她手中縮回腳,對上她的無辜目光,心裡一動。

  “替你洗腳呀。”她說得真切,仿佛這是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睡前用熱水洗腳對身體好,老了腳的毛病才會少。”

  說到這,她又要去握他的腳踝。

  “我不是指這個,是你怎麼會……”羅桂傑像哽咽了一樣,突然說不出話來。“你放著,我自己來就好。”

  她好歹是位富家小姐,從小錦衣玉食,肯為他放下身段拭腳,已經讓他震驚不已,今日她竟卑微屈膝,蹲在他跟前,不嫌髒地為他洗腳。

  這不只是放下身段,她根本是在這段婚姻裡,將自己放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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