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心 > 呆夫認錯妻 | 上頁 下頁


  “小姐,話不能這麼說呀。”春曉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房裡有四個丫鬟,你房裡只有我一個,我到大小姐房裡當差,誰幫你做盛水鋪床的粗活呀?府裡又不是沒人了,大小姐分明是想搶你的——唔!”

  “都說出了房門別說這種話。”韓映竹抬手敲了她腦袋瓜。“家和萬事興,父親已經夠辛苦了,我不能再給他添亂,反正在小事上多讓姐姐一些,不是什麼難事,我若過分計較,豈不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不得安生?”

  “還讓,你都讓到沒脾氣了。”春曉咕噥了句,見韓映竹又抬起手來,連忙討饒。“別別別,我不說了,說別的吧。小姐,你還記得樹林嗎?”

  “嗯。”她正要問春曉這件事。“你查到他住的地方了?”

  “是呀。”春曉欲言又止,怯生生地看了韓映竹一眼。“他住在姻緣廟呢。”

  “姻緣廟?”韓映竹停下腳步,原先清冷的臉龐上露出些許吃驚。“沒人告訴他那裡……不妥嗎?”

  姻緣廟是當地有名的陰廟,平時居民都不敢接近;不過百年之前,卻是個香火鼎盛、連外地人都慕名而來求姻緣的好地方。

  廟內供著一顆三生石,據說向石仙懇求姻緣者,不出兩個月就能找到一門好對象,求著能跟誰在一起,兜兜轉轉,也早晚能成雙,還願的木牌掛滿樑柱,直到在廟裡求姻緣的人陸續慘死,才驚覺不對勁。

  後來深入探查,才明白婚後若有不忠,或是對旁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意,都會慘遭橫禍,就連納妾都不允許,久而久之,這座廟就荒廢了,傳言也越來越可怕,嚇得大夥兒都不敢靠近,就怕沾了一身邪氣回家。

  不過還是有人會把到姻緣廟立誓當作考驗,如果默默地到廟裡立誓,也只有當事人知道,通常都是出事了才會傳進眾人耳裡。

  “小姐,你說該怎麼辦?我可不敢送東西到姻緣廟裡給他呀。”光提起這地方她就發抖了,怎麼還敢靠近呢?

  “你趁他在城裡的時候送東西給他,如果他不明白姻緣廟的事,你也跟他說清楚,免得他在城裡找差事,對方知道他住在姻緣廟就不敢錄用他。”韓映竹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不是你分內的事,當真辛苦你了。”

  “說什麼辛苦呢?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春曉乘機坐地起價。“只要你別讓我到大小姐屋裡當差就行。”

  “你就這點兒出息。”韓映竹橫了她一眼,眼中流轉絲絲笑意。“不如這樣吧,等你把事情辦好,我多替你添把嫁妝。”

  “小姐!”春曉不依地喚了聲。“我還想再伺候小姐幾年。”

  “又不是想永遠伺候我,當然要早點備嫁妝。”最晚再兩年就得放春曉出去嫁人了,想想還挺捨不得的。“你是我娘親留給我的人,不光是主僕之義,還有姐妹之情,就算你頂的不是韓家的姓,都是我韓家的人,說什麼都不能委屈你,絕對不能讓你未來的婆家瞧你不起。”

  “小姐……”春曉感動得眼眶都紅了,不過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小姐你才幾歲呀,跟我說這個……我還真不適應……”

  韓映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她一眼。春曉一路都跟她說悄悄話,全程彎著腰,韓映竹一轉頭,兩人的視線就准准對上了。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春曉縮了下脖子。

  韓映竹歎了口氣。“沒有什麼難懂的,我母親走得早,家裡沒了女主人,我要自個兒當家。”

  父親對母親情深意重,並沒有在髮妻身亡之後為兩名幼女再添新婦,反而從小耳提面命要她們擔起一方責任,撇開習字、女紅這些基本功不說,父親還手把手教她們姐妹倆看帳、管鋪子、帶夥計的方法。

  只是在學習家業的時候,父親不許旁人在場,她們還小,怕有心人拐走她們倆套話,所以奴僕們都以為他們父女三人是關起門來懷念逝去的母親。

  韓家經手的行業五花八門,賬目多且雜,不是很好學,姐姐向來沒有耐性,看了不到兩頁就坐不住了,她還行,就撐了下來。

  或許姐姐不滿她表現好,時常獲得父親誇讚,愛挑她的刺,又愛搶她的東西,每每父親替她說兩句話,就讓姐姐鬧脾氣,直說父親偏心,一點都不寵她、愛她,跪到母親牌位前哭得像孟薑女一樣,好像家裡牆中糊了親人骨似的。

  連她都聽得腦門疼,更何況是日理萬機還要撥出時間教導她們的父親?她尚不能在家業上助父親一臂之力前,凡事只能避著姐姐以換取一方平靜,其實這種日子她也不是過得多開心,但人生就是如此,總有輕重緩急、犧牲退讓的地方。

  “小姐,你別這麼說,都怪我不好,沒事起什麼頭。”春曉作勢要打自己,讓韓映竹先一步攔下。

  “我房裡就你一個,臉打腫了怎麼出去見人?芝麻大的事,還夠你把自己打成燒餅?”韓映竹不禁打趣她。“我能說得上話的人不多,更何況我是信任你的,才不想在你面前藏拙,你懂嗎?”

  “懂,春曉一直都懂,以後我不問了。樹林的事也會儘快幫小姐辦好。”她在旁看得明白,小姐在大小姐面前確實乖得跟十歲孩子沒兩樣。

  “你辦事我放心,需要多少錢到我私房取。”她現在又得多擔心一件事,春曉放出去嫁人,她手邊就沒有得用的丫鬟,要找個伶俐、嘴巴又緊的幫手不是件簡單的事。

  韓映竹揉了揉額角,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操勞至此呀,防這防那的,像她今天單純想幫一個人,還得偷偷摸摸地來,就是怕姐姐拿她的事到父親面前大吵大鬧,真搞不懂同胞姐妹之間是能有多大的仇?如此不待見她是為哪樁呀?

  樹林搬了幾天磚,因為他是散工,工錢是日結的,做滿三天就能領,從工頭手中接過串起的銅板,他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接下來幾天的開銷都不用愁了,憂的是以他掙錢的辦法,別說登上雲端,他想上樹都困難,如何能接近韓家一步?

  他一沒背景、二沒人脈、三沒錢,到底怎樣才能讓他突破這個繭,化蛹為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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