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心 > 讓我來疼你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她只知道蕭旭強會去公園跑步,不過跑到這時候也太瞎,可是已經想不到他會去哪裡,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劉凱逸跑到機車旁邊,準備朝下一個目的地出發時,口袋裡的手機傳來大幅度的震動,太過高興的她居然一個恍神力催油門,連人帶車摔上人行道,手肘、膝蓋傳來刺痛感,她卻無暇理會,直接坐倒在地上掏出手機。

  一見到是蕭旭強來電,她如釋重負,擔憂退場後,緊接而來的是憤怒及委屈。

  她接起來,帶著哭聲劈頭大罵:“你終於捨得開機了?”

  “我手機沒電了,不是故意的……”蕭旭強講話不敢大聲,小心翼翼地問:“凱逸,你在哭嗎?”

  “誰哭了,我才沒哭!”她不顧形象在街邊大吼,呼吸聲都快大得跟幫浦一樣了。“你現在在哪兒?”

  “在、在店裡。”一回來就聽到工讀生說劉凱逸有過來找他,掏出手機才知道電力徹底陣亡,接上電源開通,未接來電的通知多到讓他差點以為手機壞了,也讓他像脫水時的洗衣機一樣,抖個不停。“你在家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不用了!”她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牽好機車,氣吁吁地朝電話那頭的蕭旭強咬牙道:“我過去找你,你要是敢再亂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不跑、不跑,你過來的時候小心點。”蕭旭強還是很不放心,她氣呼呼的怎麼專心騎車?“還是我過去接你?”

  “不用!你給我洗好脖子等著,我一定要咬死你!”她是有打他嗎?她是有罵他嗎?她是有拿分手威脅他嗎?都幾歲了還敢給她鬧失蹤,不知道情侶之間有什麼不愉快,最忌諱的就是事後找不到人嗎?

  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做不好之後,居然找不到他的人,是想讓她慌張死、愧疚死嗎?

  她怕自己瞭解了、明白了、醒悟了,卻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呀!

  那個笨蛋蕭旭強!

  蕭旭強真的上樓洗了脖子。

  正確來說,他是上樓洗了場澡。

  不是因為劉凱逸肯見他,他心情放鬆了,而是為了乾乾淨淨地赴刑場,如果劉凱逸真要咬,至少不會太鹹,而且部位可以任選。

  當他甩著半幹的頭髮步下一樓,店裡已經打烊,工讀生早就打卡下班,連外出找他的蕭旭書都回來,上樓漱洗休息了。

  他獨自坐在一樓,雙手垂放到大腿上,默默在心裡讀著時間,計算著劉凱逸大概還要多久才會到。

  夜裡很安靜,隨便一輛車呼嘯而過,都是極大的聲音,所以當機車聲響到店門口驟停,蕭旭強就知道他等的人來了。

  他雙眼為之一亮,站了起來,像只聽到主人回家,而興奮難當拚命搖尾巴的大型犬,哈哈哈地撲到店門口,看到臉色不善的劉凱逸,興奮立刻化為豆大的汗,掛在他的臉上。

  他討好地輕喚:“凱逸……”

  “你還知道回來呀!”氣憤難平,又一路哭過來的她,紅著一對小兔子眼睛,把安全帽砸到他懷裡,聞到他身上傳來沐浴過後,淡淡的白麝香味,整個人就像走火入魔的任我行,差點沖上去揍他。“你還有閒情逸致洗澡?”

  “你叫我洗脖子,我就順便——你的手怎麼了?”蕭旭強雙眼倏瞪,扶起她的手肘,看著上面一圈擦傷,血珠混著泥沙,觸目驚心,而且兩手都有。他緊張地問:“你怎麼受傷了?出了什麼事?還有其它地方嗎?”

  他著急地巡視她的臉蛋、手腳,看到她膝蓋跟小腿一樣有傷口,難受到都說不出話來了。下午明明都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就帶傷來找他了?

  “騎車不注意,摔了,反正不重要。”劉凱逸收回手,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人是找到了,也見到面了,但要怎麼開口?她突然惶惶找不到方向。

  “什麼不重要,都摔成這樣了還不重要?”隨便一個小傷口都可能引發蜂窩性組織炎,她跌出這麼大的傷口怎麼能輕忽?“來這裡坐好,我去拿急救箱。”

  家裡做吃的,刀傷、燙傷很常見,蕭旭書都會定期更換急救箱裡的東西,一樓、二樓各放了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蕭旭強扶著劉凱逸坐到他原來坐的位置上,她來回騎了兩趟車,在外面吹了一個多小時的冷風,觸及的皮膚都冷得像泡過冰水一樣。

  “這麼晚了,怎麼騎車不穿件外套呢?”他心疼死了,老婆照顧成這樣,他到底在幹什麼?“你怎麼不讓我去接你?坐車總是比較舒服。”

  劉凱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看得蕭旭強一陣負疚,只能低頭先去拿急救箱,回來替她清理傷口。

  輕輕地抬起她的手肘,上面有些地方跌得特別深,陷進一個洞不說,有的還嵌著髒兮兮的柏油碎石,他恨不得以身代之,痛給他,疤也給他!

  “會有點痛,你忍忍,不能忍,叫出來沒關係。”他拿出食鹽水清洗她的傷口,瓶口對向她的手肘時,滿滿的不舍讓他差點使不出力氣,要不是擔憂她的傷勢惡化,他按出來的食鹽水可能直接滴到地,根本洗不到她的擦傷。

  劉凱逸靜靜地看著專注為她療傷的蕭旭強,認真又寫滿顧惜的側臉,像一幅畫,直直地釘上她的心牆。

  他是愛她的,就算他行事魯莽,會失去理智的原因,也全都在她身上。

  如果她再留一點心就好了。

  蕭旭強處理完她手肘上的傷口,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接著才單膝跪地,低頭彎腰,處理她膝蓋上的大片擦傷。

  他才用食鹽水清理完一邊傷口,背部就覆上一道溫暖,帶著濕熱的呼息,長髮由他兩側垂散而下,讓他覺得有些癢,不過他沒空理會這點小不適,反而擔心起突然趴到他背上的劉凱逸,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凱逸,你還——”

  “對不起。”劉凱逸悶悶的聲音,掐斷了蕭旭強的問句。

  她努力地想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這世上還有她疼他、照顧他,所以她才相當氣惱為什麼她做了這麼多,他對她的信任度還是如此薄弱易透,完全沒有想過他的不安是來自怕被丟棄的深度恐懼。

  是她讓他害怕,是她讓他見到她身邊有其它異性就開始警戒緊張。

  那不是危機感,那是恐懼感!

  “凱逸,你先起來好嗎?”蕭旭強看不見她的臉,又怕扯到她的傷口,不曉得該怎麼扶她起來,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誰知她像把全身力氣壓到他身上來,兩人反而貼得更近。他無奈但寵愛地低哄著:“凱逸,乖,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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