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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原本就不指望顧冬晴回穀不會碎嘴,早就有所準備,也想好一套說詞,畢竟玦兒還沒迎娶玉兒前,就沒有納妾一事。

  而且他一旦抬出玦兒來,顧冬晴幾乎都會照辦,無論是替府裡雜役看診,還是回穀取藥,只要他能祭得出說詞,她就一定會心軟,他就是賭顧冬晴在意玦兒這點,只是他萬般沒有想到上門理論的女子光是眼神就讓他有股不寒而慄的感覺,想好的說詞一個字也吐不出。

  “『百花谷』谷主,姚鳳!”她一閃身,瞬間移往趙家二老身後,喝阻他們想進屋躲避的念頭。“知道怕了?蛤?還不快點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膽敢避重就輕,我就算花上十來年的時間,也要讓趙家百年藥材基業斷送在你這一代!”

  “這……”趙母支吾其詞,輕易就能對顧冬晴說出來的話,卻毫無勇氣向姚鳳吐露一字。以往覺得理所當然的事,現在想來不是心虛便是羞愧。

  “嘴還真硬呀,我看你們的嘴能硬到何時?”姚鳳取出解藥,拔掉木塞。“那我就把藥倒得一滴不剩,看你們拿什麼去救女兒!別以為江湖上有人敢得罪『百花穀』來賣你們人情,你們就等著明亮動人的趙凝玉慢慢地成為一具乾癟的女屍,當著你們的面雙眼暴突,氣絕身亡,嘗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別、別倒!我什麼都說,你別衝動!”趙母仔細地交代了前因後果,包括趙凝玉的身世,以及她要冬晴退讓的細節,說到最後,她完全不敢去看姚鳳的臉色。

  “趙系玦知道嗎?”她陰惻惻地瞪著趙家二老。

  “不、不知道。女俠,冬晴不肯讓玦兒納妾,我們自然不勉強!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仍然不敢虧待冬晴,只是父母私心人皆有之,才會向冬晴開口,試試機會,就如同你會為了冬晴的事過來一趟,我們也是同理愛護我們的女兒呀!就請你就別跟我們計較這件小事,更別為難玉兒好嗎?”趙母苦苦哀求,希望姚鳳念在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的分上,小事化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穿了就是看不起我們『百花穀』是不?還是嫌棄冬晴身子不好,不能為你們趙家孕育健壯的子嗣,所以才要為趙系玦納妾,替趙家開枝散葉,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理由來當藉口?”姚鳳怒瞪著心虛縮肩的趙家二老。“都有是吧?冬晴是非進你們家不可、非順你們的意思不行嗎?你們趙家簡直欺人太甚!”

  她怒不可遏,沖入趙府內大聲嘶吼怒斥,一揮拳,沖上來的護院應聲倒了四、五個。“趙、系、玦!你這王八羔子,還不快點給我出來!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出來面對問題!”

  “哼,負我一個不夠,還要負大師姊湊成雙,師父說的不錯,你們趙家簡直欺人太甚!”霓裳跟著沖入趙府,她武功沒有姚鳳好,但一手撂倒一個還行。轉眼間,趙家倒下的家僕護院都可以疊成一座假山了。

  “岳……穀主、霓裳姑娘,你們怎麼來了?”趙系玦聞聲,由廳後快步走出,一見到姚鳳直覺不妙,以為冬晴出事了,後來定眼瞧見霓裳也一道前來才松了一口氣,她們可能是來找蘇泓世算賬的。“泓世表弟已經回鄉休養了,暫時不在府上。”

  “誰理那蘇泓世!冬晴一定教訓過他了,我主要是來找你這個不守然諾的混球!你說,你為什麼要納趙凝玉為偏房?還放任你家裡的人對冬晴下毒!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終身絕不納妾,一心一意對待冬晴?怎麼?船過水無痕,風過不留聲嗎?要不是冬晴試過太多藥,本身能抑下毒性,她早就在回穀的路上毒發死了!”

  她故意不說出冬晴有孕的事,就怕趙家二老聽見喜訊嘴臉都變了,要孩子所以勉強接受生母,先騙回家再說,那她只會更生氣、更想教訓人而已!

  而且,她才不想把孫子分給如此自私的傢伙,只有姓趙的人才是人嗎?

  “冬晴中毒了?是誰下的毒?她現在怎樣了?嚴不嚴重?穀主,你倒是說話啊!”趙系玦聞言緊張死了,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她面前來。“她究竟怎麼了?你快說呀!她人呢?現在怎樣了?要緊嗎?”

  他的擔憂不算假,可她不是這麼好唬哢。“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人是在你趙家出的事,你怎麼不問問是誰下毒想害死冬晴的?哼,都要娶趙凝玉為妾了,誰信你真擔心冬晴的安危?我看你也巴不得冬晴快點咽氣,你好跟趙凝玉雙宿雙棲!”

  “我疼冬晴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傷她分毫?再說我跟玉兒是兄妹啊,我不可能會娶她的!”就算不是,他對趙凝玉也不可能有什麼非分之想,講難聽點,今天她要不是他妹妹,他絕對無法容忍她的驕縱。“穀主,你快說冬晴現在究竟如何?解毒了嗎?有生命危險嗎?”

  “看來你爹娘瞞你瞞得真徹底,其實趙凝玉不是你爹娘親生的,是抱養來的,你爹娘想趁這機會公開她的身分好嫁給你,在冬晴回穀之前,你爹娘就要她允你納趙凝玉進門了!怎麼,我們『百花穀』出來的姑娘命賤,任由你們搓圓捏扁嗎?我不確定你爹娘有無避重就輕,把不利於趙凝玉的事情輕描淡寫地帶過或選擇不說,但這些已經足夠了!你現在還有臉來問我冬晴好不好?你覺得她好嗎?好嗎!”

  姚鳳幾乎氣紅眼眶,她笨,女兒比她更傻。趙家人都欺負到她頭上了,她還回谷替趙凝玉取藥,為什麼不乾脆讓那女人毒發死了算了?

  “爹、娘,可真有此事?”趙系玦不信,但在看見父母別開眼的同時,心頓時凍涼了一半。“……怎可如此……你們事前為什麼不先問問我?你們疼惜玉兒,為什麼不疼惜我、不疼惜冬晴?在我回家的頭一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們,冬晴對我有多重要,她是個不管我多狼狽、多暴躁、多幼稚、多不講理都可以徹徹底底包容我的女人,從來不會因為我是趙家長子就對我抱持著該莊重、該沉穩、該有多少擔當的期許,而你們竟然合力把她趕走!”

  他突然想起顧冬晴在“百花穀”避不見面時,那濃烈得欲置他於死地的悲愴、浮躁、驚恐。當時他人還在“百花穀”內已經遍尋不著發怒的她,現在分隔兩地,他又不清楚“百花穀”確切的地理位置,要上哪兒找人?

  “我沒有趕走冬晴的意思,你別誤會娘呀!”趙母本想解釋,卻引起兒子更大的反彈。

  “你們明明知道『百花穀』的規定,明明知道冬晴討厭男人二心,你們還……這還不算趕走她嗎?她可能不回來了啊!”他的冬晴……他的冬晴啊!他一心想守護的冬晴可能就這樣離開他了……

  他幾乎站不穩腳步,她回程的路上還出事,他不在她身邊,她會不會覺得無助?會不會有被人拋下的錯覺?會不會以為他不要她、不愛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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