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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是不喜歡,但不表示我樂見她從此一蹶不振。”

  她只希望梅青丹能從中學習,眼睛別再長在頭頂上了。

  前廳絲竹繚繞、熱鬧非凡,反觀秋收台,尤其是一樓梅家姊妹的房間,卻是陣陣哀傷啜泣。

  “尋蝶姊,你、你怎麼來了?”站在房門口的梅青扉一見尋蝶,雙手急忙抹臉,拭去淚珠。

  “被大梅罵了,嗯?”尋蝶喟歎,拍了拍梅青扉的肩膀後,推開房門。

  “啊,姊姊在裡面,她心情——”

  “噓。”尋蝶纖指擱上紅唇,要她噤聲。“放心,我不是來看笑話的,有些事,多少該教給你們懂。”

  一進門,房裡陰暗,僅有湖面花燈的微弱光芒,但也夠尋蝶看個仔細。整間房宛如洪水過境,除了過重的大圓桌外,其他能砸的都砸毀了,包括今晚上臺的舞衣,也讓剪刀裁成碎片,可憐地散在地上。

  “是你?!”窩在角落的梅青丹一抬頭,看到她最不想見的尋蝶,像發了瘋似地拚命朝她丟東西。“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給我滾——滾——”

  “夠了,別像只輸不起的狗一樣,難看死了。”尋蝶將頭探入內的梅青扉護在身後,閃開迎面砸來的物品。

  “你現在可得意了,哪懂我鬱悶的心情,遭人當眾羞辱的人又不是你,風涼話你當然說得輕鬆!”她哭喊著,以往高高在上的傲然已不復見。

  “我哪裡不懂?”前陣子才剛發生的事,記憶猶新呢。“你又不是斷腿,這點小事也捱不過,如何成為春松居的台柱?”

  “你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明明心裡樂得很!對,你厲害,你行!歧哥哥跟春松居都是你贏!”說到這,梅青丹又哭了起來。“我愛了歧哥哥八年,練舞練了十五年,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失敗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找藉口。”尋蝶走到她面前蹲下,在她抓狂失控前,賞了她一巴掌。

  梅青丹壓根兒沒想過她會動手,訝然地瞪著她。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你巴不得我早點離開春松居!”

  “對,說實在,我的確不喜歡你。”尋蝶起身往外走去。說完該說的話,她還得回前廳,免得鳳歧找不到她。“橫豎你都這樣了,我又何必在意你的心情,明白告訴你也無妨,這回你出了大糗,我是慶倖大於惋惜。你性情高傲、目中無人,以為自己舞技藝冠天下,失敗了只會怪別人不懂得欣賞,而不是反省自己是否不足。我為你與小梅伴過樂,看得清楚,小梅的揚腿、雲手、旋身這些基本動作都比你到位,步伐也比你扎實,到春松居這段時間也不斷進步,她樸實肯學、溫柔有禮,而你呢?只會自滿那點勉強上得了檯面的技巧——”

  “你說夠了沒有!”她咬著牙,目光在尋蝶與妹妹身上來回。

  “既然你聽不進去,我多說也枉然,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尋蝶素指輕彈,離去前把梅青扉一塊帶往春撥樓。

  剛才她稱讚小梅底子好,天曉得她離開後,大梅會如何折騰她,還是把她帶離此處穩當些。

  這日,風和日麗,尋蝶挽著鳳歧的手臂暢遊湖畔,仔細一瞧,兩人的脖子上皆掛著白玉蝴蝶,恰似蝶舞雙飛。

  “你今天好神秘,究竟問了我爹娘還有蘭姨什麼事?快從實招來。”春松居正忙著進貨,他卻提了一籃酒菜與紙錢,拖著她來上香擲筊,問了好幾回才得到滿意的答案。

  “有些事情,還是請示過長輩比較好。”他笑望她讓晨曦照亮的小臉,以前想到往後的日子得在春松居度過,心裡總有些不快,現在有她相伴,每天都是笑著醒來。

  “你說過有事不瞞我的,這麼快就說話不算話了?”尋蝶睨著他,佯裝生氣。

  “我哪敢,現在可是妻管嚴呢。”

  “還沒過門呢,鳳管事。”鬆開摟著他的手臂,她往前跑去,回頭對他做了個鬼臉。

  “小心!”鳳歧連忙把她拉回。跑堂小李冒冒失失地奔來,險些撞上她。“嚇死我了,我見不得你落水。”

  狂亂的心跳在她耳邊怦怦響著,尋蝶知道他的恐懼,那是五年前的過往留下的夢魘。

  “我沒事,你放心,我捨不得離開你,就算你要趕我走,我也一定拖著你。”她心疼地回擁著他。

  “傻蝶兒,又在說傻話了。”鳳歧揉揉她的頭,要她乖乖地待在他身側,才迎向滿頭大汗的小李,眉心緊蹙。“梓姨差你出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那、那個……”小李竟然緊張到結巴。“京、京京城梅、梅家來人了!”

  “該不會是梅家姥姥吧?”尋蝶看了鳳歧一眼,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上回梅青丹表現失控,把自己深鎖在房內,任誰相勸都不肯出來,迄今仍是不見人影,僅剩梅青扉一人獨撐大局。

  銅安雖然是個小地方,但是地點好,不少貿易商隊都在這裡留宿,消息自然傳得快,沒幾天,京城也聽到風聲了。

  鳳歧神色一凜,將籃子交給小李後,便與尋蝶雙雙運輕功,奔回春松居。

  一到春松居門口,金桂樹前停了七輛馬車,從馬車上的梅花浮雕看來,是梅家人馬不錯。

  “該不會又是場硬仗吧?”她還沒休息夠呢,更別提總是負責善後的鳳歧更頭疼。

  “鳳小子,你可回來啦!”在前廳的梓姨一見到鳳歧的身影,手揮到快斷了。“梅家退還青丹的聘書,你說,接是不接呀?”

  “我們有人修書給梅家嗎?”隨後跟上的尋蝶一見鳳歧接過的聘書,臉都綠了。

  “這才是納悶的地方,我並沒有寫信給梅家姥姥。”

  梓姨沒有,鳳歧也沒有,難道是梅家姥姥主動解了聘約?

  “是我寫信給姥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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