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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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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年身子垮了,沒辦法撫琴,生意一落千丈不說,也找不到適合的傳人,既然你無事可做,不如學學蘭姨這技藝,也好解悶不是?」 「我的手,能撫琴嗎?」攤開掌心,那傷痕有時還會抽痛,想起她為鳳歧擋劍的刹那,椎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像拍打崖壁的巨浪,向她撲湧過來。 「別再看了,只要你有心,就不用害怕。」覆上尋蝶的手,沁蘭不想見到她如此傷痛的神情。「我先教你一首簡單的曲子,你練練,有興趣,我再往下教。」 「也好,反正我閑來無事。」她思索了一會兒,點頭答應了。 一開始,沁蘭不敢讓她練習太久,大約半個時辰,再慢慢增長,每日撫完琴曲,也教她將右手緩緩開展,適度揉...捏放鬆,一個月下來,不止琴藝大有進展,右手指節也柔軟不少,疼痛大有改善。 待她學完一首曲子,沁蘭才准許她一日練習兩個時辰。 她天資聰穎又勤勉不倦,或許是除了練琴外,她想不出其他好忙的事情。既然她肯學,沁蘭便不藏私,傾注心力傳授所學,可驚人的是她的領悟力,一首曲子習畢到熟練,不用半個月即可大成。 看來她挖到瑰寶了。沁蘭欣慰一笑。 可是鎮日鎖在房內練琴也不是辦法,總要出門透透氣,見見人群。為了改善這個問題,她與小梓花了一個上午商討,下午便試著說服她。 「蘭姨會的曲子都教給你了,你也沒讓我失望,我跟你梓姨想呀,不如你就試著在春松居演出,讓銅安城民也聽聽你的琴音,你看可好?」 「演出?」她收起擱在琴弦上的纖指,一回眸便允了下來。「好,我試試。」 她很乾脆地答應演出。蘭姨與梓姨兩個女人撐起這間春松居實在辛苦,她若能幫上點小忙,自然是樂意至極。 隔天起,她每兩天就在春松居內固定演出半個時辰。 鳳歧靠坐在思齊洞的山壁下,雙腿伸得筆直,兩手自然垂放,十指滿是乾枯的血泥,找不出一處完好。他蓬頭垢面,滿身塵土,合該神色沮喪,然而嘴邊上揚的笑意、隨口咬上的稻草稈,卻讓這副邋遢轉為隨興逍遙。 對,他必須笑,笑得愈是自在愈好,絕不能讓青玉門人笑話。既然他們有辦法將鎖鏈嵌入玄武黑岩,再埋入地底,他自然也有方法破壞。 一陣腳步聲倏忽而至,劃破一室寧靜,鳳歧不用抬頭便知來人是誰。此時並非侍童送餐時間,除了夙劍,還有誰會大駕光臨? 「師叔,你還沒放棄?」夙劍一進洞內,視線立刻讓鳳歧腳邊的玄武黑岩攫獲。 「等你放棄問我何時放棄,我就考慮。」鳳歧吐掉稻草稈,起身活動筋骨。「廢話少說,你們是找到傲梅沒有?」 同樣的問題,夙劍依舊選擇沉默,然而不同的是,這回他走下了思齊洞。 鳳歧拉舉左手的動作驀然停止,一股恐懼油然而生,忍不住焦急地問:「你們找到……傲梅了?」 「沒有。」 「呿,什麼玩意。」鳳歧驚魂未定,狠狠地瞪了夙劍一眼。都怪他那張不苟言笑的死人臉,害他以為……呼,沒事就好。 疏通完全身筋絡,鳳歧不顧夙劍在場,逕自研究起鎖鏈與玄武黑岩銜接之處,兩根粗釘子穩穩地嵌進岩石內,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才拔得出來,若是勾釘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夙劍靜靜看著鳳歧嘖聲搓下顎,聚精會神地鑽研機關,並未出聲阻止,反而提起問題。 「如果今天我說撈起寒傲梅的屍首了,你該當如何?」 鳳歧一僵,倏即聳肩。「不如何,跟她去就是了。」 「其實你心裡明白,寒傲梅已經死了,是不?你這是何苦呢?」 「何苦?哈,我一點也不覺得苦。」鳳歧垂首朗笑。「我要傲梅好好活著,自己怎麼能先食言?在我還沒見到她的屍首前,她都還活著。萬一哪天夢碎了,無妨,我答應過她以後天涯海角都陪她去,不論黃泉路抑或奈何橋,我都走。」 「師叔!」夙劍激動高喊。「你這樣對得起栽培你的太師父嗎?」 「師尊?!」對啊,他怎麼給忘了! 鳳歧想起的並不是師尊焚光,而是義母沁蘭。 義母今年幾歲了?四十六?還是四十八?糟糕!以目前的情勢看來,他接下來幾年可能無法回銅安城了,說不準也無法在義母五十那年回去繼承春松居,該不該先捎封信回去報平安,大略交代一下此刻身不由己的窘境? 鳳歧起身踱步,心情焦躁不已,看向夙劍幾眼,又嘖聲撇過頭去。 「只要你肯回心轉意,我可以幫你。」夙劍以為他有悔意。 「不,我想還是免了。」鳳歧一屁股坐在玄武黑岩旁,回絕了他的好意。 幾經考量,義母的事能瞞就瞞,免得義母得知他受困,眼巴巴地奔上青玉門討人,意外洩漏了她跟師尊的關係可就糟糕了,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剪不斷、理還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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