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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你小心,悠著點來,別說你現在病了,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陸長興現在可以放膽高興了,把她的手舉到唇邊,在她腕上心疼一吻。

  “我們要當爹娘了。”

  “真的?”沈蓉清掩不住開心,笑了起來,隨後又陰沈了下去。

  “昨天我淋雨又落水,你還在我身上逞獸欲,孩子會有事嗎?”

  “咳——”什麼逞獸欲?陸長興難得臉紅了。“大夫說好好調理,半個月就好,這半個月可得委屈你多躺床了,我們也得在河間多留一陣子。”

  “那就好,希望這孩子平平安安,人生沒我們倆這麼波折。”她撫上肚子,卻發現他兩手穩穩地貼在那兒,沒留個縫給她,索性就放他的掌上了。

  “有我們倆撐著,怎麼會呢?”陸長興在她頰邊落下一吻,看到她臉側的指痕,部想把自己剁了。“蓉清,你不氣了吧?”

  “氣,當然氣!你以為這麼容易就消了嗎?想想你昨天都幹了什麼好事?”沈蓉清使勁地捏了他的手背一把,聽到他濃重的呼息聲,才覺得解氣些。

  “我錯了,寶貝兒,你要我怎麼做才會消氣?你說,我一定辦到!”陸長興恨不得傾盡所有來換回她的信任,要他掏心掏肺都可以。

  “這話可是你說的?”沈蓉清斂下雙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要求不多,你躺下讓我來一次就行。”

  “什麼叫我躺下讓你來一次?”陸長興背脊開始發涼。

  “你昨天怎麼來,我就怎麼來,一人一次很公平,只是你這麼大一個我難翻身,到時候就請漕運使大人自個兒轉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聽她輕哼兩聲,他額上都冒冷汗了。“你要來?你有東西來嗎?”

  “這就不勞大人費心了。”沈蓉清在他面前伸出兩指。“小歸小,還是能用的。”

  “一定得這樣嗎?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就當為孩子積德,別做這種陰損的事了。”陸長興軟言相勸。說起來他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傢伙,都忘了她一旦步上絕境,做出來的事都是驚天動地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想讓她疼,讓她長記性?他是不是該疼一下?“你說只要我乖乖的,我要摘星星摘月亮,你都給我取下來,可我不想摘星星摘月亮,我只想摘你,你說出口的話到底作不作數?”

  “這……不如等你病好了,胎位穩了,我們再來說好嗎?這事不及旁人,我們很好商量的。”這輩子頭一回用上緩兵之計。陸長興呀陸長興,你真栽到她手上了。

  梢公河段屬於支線,河道上行走的船隻沒有漕河主幹上的多,每日停靠在河間分舵的漕船最多不過百來艘,多是運貨,少運人,不過今天卻有一班船是專門載人過來,而且一船都是官。

  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兵部武選清吏司員外郎、工部營繕清吏司員外郎、翰林院侍講,一字排開,縣老爺嚇得差點爬過來。

  陸長興也接到消息,笑著放下卷宗,迎了出來。

  “各位沈大人風塵僕僕地趕來河間這處小分舵,是有什麼急事要找陸某呢?”陸長興拱手一揖,笑容帶著揶揄。“我還以為禦史大人辭官了。”

  沈容燁變了臉色,不過還是忍了下來。“晚點再跟陸大人敘舊,小清人在哪兒?”

  “小清?”陸長興面帶疑惑,氣死人不償命地說:“沈大人找誰呢?這裡沒有小清,只有被兄長遺棄的瘦馬芙渠。”

  “你——”沈容燁氣極,就要衝上前理論。

  “大哥,冷靜點。”沈容堰連忙攔住他,對陸長興動之以情。

  “陸大人,我知道你替小清抱屈,不過大哥都親自過來了,你意思意思刁難一下就行。你不知道我們聽見小清自盡的消息時有多震驚,已經好幾日沒睡好了,才起複不到半個月就告假離京,我想小清也不願見你跟我們翻臉吧?”

  他留在京裡,等了大半個月,見到了一堆牛鬼蛇神,就是沒見到自家兄弟,家書寫了不知道幾封通通石沈大海,結果傳進耳裡的消息居然是漕運使陸長興滯留河間分舵,除了治水之外,也讓自盡未果的姨娘能寬心休養。

  聽到沈蓉清自盡,沈容堰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京裡流傳的消息是沈蓉清跪拜父母牌位之後,自覺瘦馬身分有辱家風,投江自盡,以死明志,可他們兩人離京前來跟他辭行,有說有笑的,哪裡有尋短的可能?絕對是回家受了什麼氣才讓妹妹想不開。

  他立馬修了封信,急遞回家,要他們速速上京,不消幾日就把人盼到了。

  從二哥跟四弟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沈容堰差點一口血梗死現場,把沈蓉清這幾年的辛苦說了一回,兄弟四人只差沒抱頭痛哭,隔日到吏部述職,取文書、官印和朝服,回到崗位轉個幾圈後,立刻上書告假。

  京裡誰不知道陸長興的姨娘是誰,所以沈家兄弟的假條遞送得相當順利,當天下午就批下來了,立刻聯絡離京最近的龍泉北分總舵,表示要搭最近的船班到河間分舵,貨船也無妨。

  北分總舵主早就得了陸長興的密函,先一步備好快船,還得裝模作樣地說正好有批安胎養身的藥材要送到河間分舵,就搭這一班。

  沈蓉清懷孕又落水,沈家兄弟還沒上船就先暈了,一路提心吊膽,終於來到河間分舵,懊悔都能糊滿一面牆了。

  “三哥都開了這口,陸某能不給面子嗎?這裡請。”對沈容堰稱三哥,對沈容燁稱御史大夫,這親疏遠近真夠沈家人喝一壺的。

  陸長興招呼四人進屋,直接領到廂房內,一打開門,濃濃的藥汁味撲鼻而來,沈家四子紛紛皺起眉頭。

  “蓉清,你瞧瞧誰來了。”陸長興率先入內,坐到床邊,將她扶了起來,將卷好的棉被墊在她的後腰處。

  她這陣子孕吐得厲害,已經沒幾兩肉的身子又消瘦了一圈,臉色有些蠟黃,頭髮更是褪去光澤,眼睛水泡泡的,有些浮腫,看上去十分令人擔憂。

  “小清!”沈容堰看到妹妹黃花憔悴,與她離京時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忍不住一聲驚呼,奔到她床邊來。“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下巴還有些紫青,是落水時跌出來的傷嗎?”

  陸長興默默撇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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