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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回到圓樓後,蔣負謙突然有些頭疼,為了博覽圓樓情況,當初特意將房間跟書房設在頂層,她得忍痛走上百來階的樓梯才會到。晴蜜是他兩年前姿的媳婦一事,早晚會傳回圓樓,他也有意坐實這件事,因此沒有顧忌或回避,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他巴不得早早讓人誤會!他打小就知道一件真理——客氣的人沒飯吃。

  “你——”杜晴蜜嚇得不得不圈抱住他的脖子。一樓曬茶、翻茶的人不少,全沒錯失這幕,教她如何做人?有何臉面在鳴臺山待下去?“別鬧了,快放我下來。”

  不想她誤會,偏偏做了一堆讓她誤會的事,她才不想當個自作多情的傻蛋。

  “抱好。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在這裡把事情講清楚。”他淡然地俯首,在她耳邊細語,杜晴蜜立刻羞紅了臉,捂住耳不再掙扎。

  蔣負謙當著茶戶的面將她抱上樓,大夥兒不敢明目張膽地看,眼角餘光卻都艦著,她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更加深了她想離開的念頭。

  她現在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到時掩不住心裡愛慕,痛會如何稚心、如何刹骨?她不是飛蛾,不會傻傻撲火,也不認為只要她堅持,最後終能得到。

  她屈起食指,送入嘴裡咬著。情字傷人,她總算體悟到了,幸好她不是燒了個體無完膚才發現男方根本是無情流水,他的體貼給得起任何人。

  要是沒聽到那句話就好了,她還能待在鳴臺山,裝作沒事般待在他身邊。

  到了頂層,蔣負謙才放她下來,讓她自個兒走進書房,

  “坐吧,隨意點。”蔣負謙開了窗,再燃起書房內的炭爐,置上陶壺,由靠牆櫃中取出茶具,她仍垂首站在門邊。

  “過來坐好,站著怎麼講事情?”

  杜晴蜜如上戰場般先吸飽氣,事情總要處理,她不能逃避。“我簽的合同,要多少錢才贖得回來?”

  “你以為我會同意讓你每月攤還嗎?”蔣負謙提壺沖了兩杯茶,抬首時,如蒼鷹般銳利的眼神狠狠地勻住她正落坐的身影,害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眉目一松,推了杯茶到她面前。“坐下,喝茶。”

  杜晴蜜做好的準備頃刻間全瓦解了,乖乖地坐下,捧起陶杯,燙也不敢縮手。

  “你沒交代清楚前因後果就要離開,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想做就做,想走就走,鳴臺山豈不大亂?打合同跟孩子扮家家酒一樣,誰還理會我定下的制度?”蔣負謙舉杯,徐徐地喝著,不溫不火的語調卻像利刃,全往她心頭插。

  是她承諾會學,會做好採茶的工作來報答他,現在卻恩將仇報。他不喜歡她,至少把她當自己人照顧,她在自以為是什麼?她實在汗顏!

  杜晴蜜擱下陶杯,起身跪在他跟前。

  “你做什麼?快起來,你膝蓋有傷啊!”蔣負謙嚇到了,連忙過去扶她。他只想讓晴蜜心虛,讓她有愧對之意,如此一來他開出來的條件就好談多了,沒想到她老實過頭,竟然朝他下跪,完全超出他料想的反應之外。

  “不,我不起來。是我愧對公子再造之恩,是我不知輕重。直到償清公子恩情之前,我不會再提離開的事,還請公子責罰我今天的魯莽。”錢債、人情債都一樣,不是她能逃避的事情,再辛苦都要咬牙撐下去的。杜晴蜜本想磕三個響頭,第一下頭點地,撞上的卻是他溫熱的掌心。

  “你這個傻丫頭——”蔣負謙終忍不住,將她抱入懷裡,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兩人跌坐在地,杜晴蜜的手就壓在他的腿上,整個人像條魚貼近他的身子。

  “唔——”突如其來的狀況害她來不及思考,亂哄哄的,只知道掉淚,不管怎麼想,腦海裡只有一個問題,那便是蔣負謙為何要吻她?為什麼?

  “你這個傻丫頭……”蔣負謙又琢吻兩回,抵著她的額頭急促地吐納著氣息,捧在她臉上的虎口處聚了一小灘淚。

  這心疼得他難受,而他卻讓她承受這種苦。“我不可能讓你走,但也不是想讓你自責愧疚,妹既然聽了我跟姊姊的對話,為什麼不聽完呢? 你誤會了。”

  蔣負謙將她扶走,果然兩腿膝蓋的傷這一折騰又裂了,看來比甫跌倒時嚴重,鮮血直流。讓她坐定後,蔣負謙趕忙到櫃子裡翻找良藥,找出他重金買回的金狗毛,是棵長滿金色絨毛的罕見中藥,其絨毛有止血的效用,毫不心疼地拉了一大把敷上她的傷處,效果立見,這才安了他的心。

  “你啊,該聽的不聽,聽了又斷章取義,瞧你這樣我心裡好過嗎?”他淨手完後,回來替她換了杯熱茶。“姊姊要我借一步說話,要我假戲真作,直接把你當媳婦兒,我回說“她會聽見的,萬一當真就糟了”。我這句話不是嫌棄你,而是不想委屈你,就這樣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妻子,都還沒問過你肯不肯呢。”

  “啊……”杜晴蜜一陣天旋地轉,怎麼事情發展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樣?她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天呀,她究竟鬧了多大的笑話。

  她將臉理進掌心裡,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原來一切全都是她庸人自擾,平白無故尋來的麻煩,她還撒潑呢。天呀,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是真心喜歡你,否則不會一路幫你這麼多。”他心裡緊張得很,就算有把握也不太敢問出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願意下嫁於我嗎?”

  她是在作夢吧?杜晴蜜壓根兒不敢相信,這夢太美好了,不只美,場景還跳得好快。她捏了捏自己的臉,可能是她沒使勁,不然就是肉太多,竟然不疼,於是她伸出食指,彎腰想往膝蓋戮去,半路又被蔣負謙攔截了。

  “幹什麼跟自己的膝蓋過不去?”地上兩灘血還沒全幹呢,怎麼不當一下借鏡?就算她的膝蓋是鐵打的,他的心還是肉做的啊!

  “我……”他的手好熱呢,這不是夢,是真的,蔣負謙真打算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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