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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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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殺了他倆,你就得一輩子留在這。」 他不以為然,「就憑這兩隻三腳貓和你,也想把我留在這?」 南斗以一副幸災樂禍的眼神瞧著他,「只要她不點頭答應,別說是你,就算是陛下也休想走出這一步。」 「拿個女人想嚇唬我?」這傢伙沒藥救了。 「是恐嚇。」北斗又再實話實說。 孔雀微眯著眼,「她能有什麼本事?」他倒瞧不出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能有啥能耐。 軟綿綿的嗓音跟在他的話尾後,身形嬌嬌弱弱的她,半倚在門邊對他輕笑。 「我能讓你留下來陪我。」 孔雀瞧了瞧推開房門站在門邊的她,幾乎失笑出聲。 「憑你?」除了浩瀚與天下無敵的夜色外,若他不願,這世上還有人能讓他低頭? 她隨即朝旁一彈指,「北斗,先餓他個幾日。」 「是。」從命的北斗,長腳一跨,走至牆邊伸手按了某處後,身影即消失在開啟的暗門裡。 「南斗,嚴禁任何人與他接觸。」 「是。」他也在下一刻離開孔雀的面前。 空蕩蕩的樓閣前,僅剩下與她對峙的孔雀不動如山。 「衣食足而後知榮辱。」她沉穩地向他保證,「西域將軍,你會明白這道理的。」 好狠心的女人……她還真狠得下心餓他! 空蕩的樓閣,不聞人聲不見人影,黑暗無止無境地蔓延在四下,就連呼吸聲也清晰可聞,仿仿佛這地底就只有他一人,唯有廊上從未熄滅過的宮燈與他淒清相伴。 當他百年後,他所躺下的地方,應當會與這兒很類似吧?眼下他已餓了四日,餓得就快想不起父母友朋,和他究竟是怎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在這裡,無法分辨天日,無論白日或黑夜,這兒都是一樣的黑,也不知外頭的日子究竟是過了多久,隨著周遭無所不在的寧靜,某些在他死前和在他醒來後的記憶與虧欠,在這幽暗中,乘虛而入地在他腦海裡寫的是那麼的清晰。 不必刻意去猜想,他大抵也知道樂天為他做了什麼,打從樂天頭一回要求要跟他一塊上戰場起,他就一直覺得樂天的舉止有些異常,像是要防備什麼的樣子。到頭來,樂天成全了她所想要的,而他這活下來的人,則不知要將這份後悔埋藏到哪兒去,才能讓自己好過點。 為何要救他? 樂天可知犧牲自己所換來的,究竟值是不值? 那時陛下要他親攜著聖旨至北域交給夜色,現在想來,是浩瀚要他藉此舉徹底對夜色死心。他不是不明白浩瀚這麼做的用意,而當時的他,也的確是真的對夜色死了心那,問題究竟是出在哪? 出兵西域時,他是很有把握的,只是,一時的自私加上衝動,又沒對雨師設防,所以才造成了這個扼腕的結局。 現在的他,不想問夜色過得如何,他只想知道樂天在哪,最起碼,他要帶回樂天,這是目前的他僅能為她做的。 問題是,他沒有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遠處匆燃起了一朵牡丹色的亮光,孔雀眯著眼坐在原地,看著那朵搖晃的燈焰一路朝他行來,火光照亮了她的黃衣黃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盞燈。 待她走得夠近後,孔雀仰起面孔看向她,迎上的,是一張樸素的笑臉。 被關了這麼多日,別說是人,連鬼也沒見著半個,他發現,他從沒有這麼想念過人類,因此這個多日來頭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即使她的姿色中等,此刻在他眼裡看來,她就像個披著彩帶的飄飄仙女,而就在這仙女手挽著的提籃裡,正泛著陣陣食物的香氣。 他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一是不想浪費體力,二是想看她還想搞什麼花樣。 「明白了嗎?」無邪歪著頭,唇邊有著甜甜的笑意。 挽著竹籃的無邪回頭瞧他一眼,兩眼轉了轉,巧笑倩兮地向他提出個建議。 「不若我倆玩個遊戲吧?」若對他玩嗟來食那套,自尊受創的他一定會對她翻臉,那也只有拐個彎好讓他吃飯了。 「遊戲?」 「不過我怕我會勝之不武,所以你得先吃飽養足了體力才行。」她邊說邊來到他的身旁蹲下,自籃裡取出小巾鋪在地上後,再將碟碟小菜往上擺,阱替嗜酒如命的他斟上一杯酒。 壓根就沒聽完她後頭說了什麼的孔雀,抄起一碗添得滿滿的白飯,不顧形象地就坐在地上吃了起來,在他吃得有點噎著了時,旁邊已有人為他遞上酒杯,他看也沒看地就灌下,並且還將空杯往旁一擺,無邪淡看了一會,只有再次替他斟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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