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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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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的天賦與武功,在他生來時,就順路帶上了,人人求之不得的權勢與地位,以往他在九原國當偽太子時,也都曾擁有過。在這世上,他曾經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他卻也比任何人都感到空虛,因對他來說,要得到什麼,都太過容易,他甚至不需像別人耗盡了一生心血般的努力。 然而這樣簡單的人生與漫無目的,也實在是……無聊透頂,沒有希望、沒有渴望,他就連個追求的方向也沒有,就像完全被排除在這座人間外,只能孤零零地體會著得到了太多後,卻什麼都不能擁有的人生。 但在他見著了浩瀚之後,頭一回,他打心底期望日子能夠過得慢一點,因為以往那些只是純粹消耗生命的日子,都突然有了意義,也值得他慢吞吞地一天過完等待下一天. 「在我身上,你看見了什麼?」他頗為好心地問,不希望臨淵與雨師一般死得不明目。 「你是轉世後的女媧。」臨淵覺得他很多此一問。 「瞧,這就是陛下和你的不同之處了。」也知道他會這麼回答,阿爾泰就等著向他搖首,「他看見的不是女媧,而是阿爾泰,是我。他不在乎我的前世與今生、我出自何處,他也不會想利用我,或借機在我身上撈什麼好處,他更不曾要求我為他做何事,他只是看見了我,並肯定了我的存在。」 「就只這樣?」聽著他那再簡單不過的理由,臨淵頓時覺得再愚蠢不過。 「此外,他還讓我相信了一件事。」阿爾泰搔搔發,想了一會後才勉強讓他這顆近來過於忙碌的腦袋憶起,當初那個最是單純的原因。 「何事?」 「我只要為自己好好活著就夠了。」女媧的心願,也只是如此而已。 臨淵的面色變得鐵青,「他不是神。」為什麼?一屆凡夫,憑什麼能獲得四域將軍與轉世神人的效忠?他不懂,難道就只因為浩瀚懂得花言巧語? 「的確,他只是浩瀚,但那又如何?」阿爾泰再同意不過,在覺得已說得差不多後,他抬起一指勾了勾,「好了,說得夠多了,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臨淵保護性地忙掩住胸坎。 阿爾泰重新提起長槍,「少同我裝蒜,就那個可令你辛苦去了海道一趟,又大費周章挖了老半天的玩意。」眼不在帝國,大概只有三人知道那玩意的用處,別人或許不懂,但他可清楚這東西的威力了。 「這也是浩瀚要你做的?」離開海道後,傷勢一直在惡化的臨淵,此時此刻面對這個女媧轉世的他,心中全無勝算。 「是我為他而做的。」阿爾泰將槍柄一轉,將槍尖對準了他的咽喉,「不只是海道的這塊石片,就連地藏的,我也會親自為他奉上。」 明亮的燭光一下子就熄滅。 風塵僕僕趕回京中的喜天,在幽暗不明的殿內揚起衣袖,轉眼間大殿所有燈燭皆在她的袖下點燃,當浩瀚步人殿內時,她踩著無聲的步子來到他的面前跪下。 「啟稟陛下,樂天已完成陛下所托之事。」 「樂天呢?」沒見著另一人。浩瀚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跪在地上的喜天沉默了一會,低著頭把那句遠自千裡外的遺音帶到他的面前。 「樂天要臣轉達陛下一句話。臣。不負陛下所托,主子,就還給陛下了。」 站在一旁的石中玉,聽了不禁無奈地合上眼,大抵也知道樂天付出了什麼代價。 「是朕為難了她……」浩瀚垂下眼睫,心中根本就不願事情發展至此。 「不,不是這樣的。」喜天忙抬起頭直向他搖首,「陛下早有警覺西域將軍恐會力求戰死,陛下都已要樂天小心防範了,可樂天非但沒看好主子,還讓他因雨師而戰死。」 他仍是止不住自責,「但朕並未要她來換孔雀……」 一路上,早已將眼淚流幹的喜天,儘管再如何不願失去一個同僚,也只能在傷痛過後接受這個事實。 「臣只能說,若要一得。就得一失。」 「你先退下吧。」石中玉朝她揚揚手,不願她再多說幾句惹來浩瀚的內疚。 「臣告退。」 「陛下,臣這就去離火宮。」急著去看看的石中玉,在確定他無事後,撩不住性地開口。 浩瀚輕輕頷首,「嗯。」 前一後的兩串足音,在夜裡的大殿上聽來,有些空曠與寂寞。浩瀚緩緩地抬起眼眸。直視著靜站在他面前的阿爾泰。 「朕也為難你了嗎?」 「不。」阿爾泰灑脫地朝他笑笑,「若讓陛下親自動手,那才是為難了陛下。」 「朕無情嗎?」 阿爾泰不是不明白他在問什麼,「手足之情是情,君臣之情是情,百姓與天下之情亦是情。若這三者非得斷其一才能兼保其二,那麼對於臂上的腐肉,割去又何妨?」 聽了他的話後,浩瀚也只能搖首,「你和他們四個一樣,總有自己的道理。」 「不然臣何須千里迢迢的跑來這同他們四個一塊攪和?」唉,到現在他也只拉近了一個同僚而已,其他三個……希望他們別老是這麼一直排外才好。 「沒能替你找個巫女保護你,是朕的不是。」先後有過破浪與孔雀的教訓後,浩瀚一直為此事深感不安。 阿爾泰消受不起地大大揮苦手,「有個百年不死的祖先,和一個神力無窮的親戚就已很夠了,再添一個巫女,臣會頭疼的。」想讓他耳根子更不得清淨嗎? 浩瀚忍不住輕歎,「都說要給你們,你們卻也都說不用……」不用不用,結果發生了何事?這幾個傢伙,真以為他們的命都很硬下成? 「臣告退。」將手中的石片擺在禦案上後,也急著想趕去離火宮的他,在走出殿外時順手為浩瀚合上大門。 泛著虹澤的石片,在燭下看來,像是一道夜裡的彩虹,浩瀚沉默地取定石片定至內殿,抬手移開牆上的那張女媧畫像,自後頭的暗格處取出一隻箱子,再將它置放在小桌箱裡另一片當年由石中玉自南域取來的石片,在浩瀚放上阿爾泰自東域取來的石片段,兩片完美地連接起,而在箱中另三個方位裡,則還少了三片當年四分五裂的石片。 過了許久後,他沉默地合上箱蓋,將那一片破碎的國度,繼續鎖回箱子裡。 一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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