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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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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跟著我,我就會成全阿爾泰的心願了。」天都兩手叉著腰,希望能藉此讓他敲一下退堂鼓。 他嘲弄地撇著嘴角,「就憑你?」算了吧。 的確,光憑她一人,壓根就沒法對付這個不死男……垂下雙肩的天都一手撫著額,低低呻吟了一聲後,挫折地將手中的藥籃扔向他。 「算你行……」要命,這男人還真打算來個八風吹不動,賴著不走? 再次跟至她身旁的廉貞,捧著她盛滿藥草的藥籃,安靜地隨她在林間走著。天都凝睇著他那張青春如舊的臉龐,在一束束日光落至他的臉上襯亮了他的輪廓時,她不禁攏緊了兩眉。 自他出現後,她就經常陷入神降的狀態,不是成日陷入和幻象接連不斷的困擾中,就是在夢裡遭女媧給騷擾了一整夜,每每當她在天亮時好不容易擺脫那糾纏了一夜的夢境,若是她不小心在白日裡發起呆,她就又會被那一幕幕來得莫名其妙的幻象給拖去,並得花上好半天才能回魂,最要命的是,不只是在夢外她擺脫不了他,在她的夢裡,除了女媧外,似乎也有這個廉貞的存在。 隨著她的夢愈作愈多,她便有種她無法理解的心態,不知怎地,她開始無法克制地想要離開地藏到中土去,有時,她甚至以為她根本就是個人子,因面對神子、面對地藏還有女媧,她竟有種難以抵抗的恨意,她不知身為地藏神子的她,這恨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想來想去,腦海裡卻還是片點無解,天都搔搔發,頗為沮喪地停下腳步蹲在地上,專心地撫著下頷沉思起來。 「你怎了?」廉貞皺緊了兩眉,大大不滿地瞧著她半點大家閨秀模樣也沒有的蹲姿。 她瞄瞄他,當下決定能解決一樁是一樁。 「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何要尋死?」在她搞清楚她的前,她還是先弄清楚這個不速之客的好了。 「我也不知道。」廉貞頓了頓,向來高姿態的他,在這話題面前,表情明顯地變得很不自在。 「為何你就只在那七日內想死?」攜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她湊至他面前問得很認真,「那七日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廉貞沉默了一會,在她想要一個答案的執著目光下,微別過臉龐,語調低啞地說著。 「那是我妻子的生辰。」 聽了他的話,天都這才憶起他曾說過她長得很像他死去的妻子,她都忘了,以他這年紀,在百年前,他應當也會有家人和妻小…… 他不願承認地別開雙眼,「每年我總是在她的生辰來臨時,不由自主的尋死自盡,整整七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近看著他隱隱透露出寂寞的眼神,她赫然發現,在他不說不笑時,這張臉龐上寫滿了滄桑,她定定凝視著經歷過無數風霜與春秋的他,若是可以,總是會在妻子生辰時自盡的他,定是很想能夠與他的妻子在百年前攜手共度一生吧?以他都過了百年卻始終不能遺忘的模樣來看,她可以明白他根本就不想活這麼久的心情,因在這段悠長的歲月裹,歲月老人帶走了他身邊所有的人與事,亦帶走了他珍愛的髮妻,在他身上,除了讓他替換上了一頭白髮外,其餘的卻什麼都沒有帶走。 在這一天一地間,或許他最渴盼的是,能與已離開他身畔的人們再度重逢,但就是因為渴望得太久了,因此在能接觸到她這與他妻子面貌相似的人時,他才會既想接近,又害怕會將因她而再思念一回。 「你恨女媧嗎?」總覺得自己被他的心情淹沒的天都,站在他的身旁,試著去想像這百年來他究竟是如何度過的。 他聳聳肩,「曾經很恨。」 「曾經?意思就是現在不了?」信奉有仇報仇的她,冷冷朝他低哼,「若我是你的話,管她是神還是人,我定會將她挖出來鞭屍。」 為她的反應,廉貞頗為意外地揚高了兩眉。 「在你和我一樣活得太久之後,你就會明白,再有何深仇大恨,也遲早都會遺忘。」他抬首看向天頂將林間照耀得閃閃發亮的日光,「百年前,我成全了女媧的心願,現下的我,只想知道女媧在轉世後是否已實現她的夢想。」 「她有什麼夢想?」她好奇地眨眨眼,從沒想過那個高高在上,也什麼都擁有的神人會有辦不到的事。 「她想當個人。」 「就這樣?」會不會太簡單了點? 深知女媧部分心事的他將兩手一攤,「只這樣,就已是她上輩子最奢侈的願望了。」 在諸神加諸詛咒在他身上後,他的確是曾因此而憎恨過為他帶來這一切的女媧,尤其是當他回想起舉刀殺了女媧的經過。如果他沒有記錯,當年女媧並不是敗給他,而是女媧存心想死於他的刀下,而他,就這麼在不知的情況下成全了女媧這個心願,但當他一點一滴地想起寄生在他身上女媧的記憶時,從不知女媧心情的他,面對著她赤裸裸出現在他心底的傷痕,他才明白,原來就算是神人,她也有無能為力,和被逼得不得不為的一面。 因此在徹底明白女媧的心情後,不忍卒睹之餘,他也不忍心再恨。 「你呢?你又有什麼心願?」對女媧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天都,較在意的是多活了太久的他,對這人間是否還抱著期待。 他毫不客氣地一手指著她的鼻尖。 「我希望你能活著,因我不想內疚。」多虧阿爾泰的無聊和她的愛財,這下他可有得忙了。 「謝了,我曾要殺你,記得嗎?」天都一手擰著眉心,愈想愈不通,總覺得他似乎關心錯對象。 「反正我又死不了,你要再殺我個幾回也無妨。」廉貞不以為意地聳著肩,拎著藥藍先行走在她的前頭。 即然他都不介意,是無妨啦,只是…… 「神為何要殺我?」對這問題已納悶許久的她,站在原地間著他的背影。 身軀大大一怔的廉貞,當下停下了腳步,似不想面對這問題般地站在原地猶豫了許久,讓早就懸心於此事已久的天都忍不住大聲地再問。 「為何神要因你而殺我?」 他緩緩回首,當日光照亮他了無笑意臉龐時,他出口的話語,穿透毫無準備的她的耳鼓,亦像抹遊魂般地在林間飄蕩。 「因你曾是我的妻子。」 備感震驚的天都,結結巴巴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什……什麼?」他有沒有說錯呀? 「你不信?」他瞧了瞧她寫滿拒意的小臉,偏首對她揚起朗眉。 她想也不想地一手緊握著拳頭大聲回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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