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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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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國的冥王? 愛染呆呆地捧著飯碗,沒想到她原先認為的大恩人,就是這地頭的主人。 「走得動了就跟我來。」沒空看她發呆的馬秋堂,說完話就逕自往外頭走。 才不想在這繼續被關下去的愛染,連忙拋下手中的飯碗趕緊跟上。 隨著馬秋堂的腳步,穿過小徑曲曲折折的地牢後,迎面所見的,是一條蜿蜒似不見盡處的階梯,當她辛苦地爬上幾百階。且不知已穿過多少洞穴後,眼前的景色驀然變得開朗,她驚訝地停住腳步,定眼一看,一座幅員廣闊的地底城市,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束束的天光,自頂上四面八方所鑿的天井灑了下來,照亮了這座規模壯觀的地底城市,在這城市的正中央,有一座一層層疊建起的宮殿,宮殿四周環繞著流經地底的河川,若是仔細看,還可看見川上往來的船隻與小舟,而在近處底下的街道上,則可見無數往來的行人。 在親眼見著這些前,她一直以為,遭人子流放的神子,過的應該是流離失所充滿困頓的生活,可現在她才發覺,神子也是會記取教訓的,百年來的失根流放,令他們在恥辱下重新建國,在人子所不知的暗地裡,已然茁壯一方。 「看夠了就快走。」停下來等待她許久的馬秋堂,不耐煩地在前頭催促。 愛染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後,再次跟上他的腳步,在沉默的行進中,他的聲音忽然在前頭傳來。 「諭鳥帶來的神諭是什麼?」 她沒有回答,只是悶頭繼續挑戰似乎永遠也走不完的石階。 「我換個方式問。」像是能夠體會她不願說的苦衷般,他配合地拐了個彎問:「此諭可與地藏有關?」 她想了想,覺得在這方面可以吐實。「無關。」 「你可以走了。」馬秋堂在石階的盡頭停下腳步,站在一座巨大的石門邊逐客。 不相信他會這麼簡單就放她走的愛染,在走至石門前看到外頭日光普照的大地後,有些懷疑地回首看向他。 他冷聲表示,「你來自冥土,我不希望你為黃泉國帶來災禍,請你馬上離開。」 「慢著。」她在他命人將門關上前要求他一解疑惑,「為何你要讓我看方才的那些?」 馬秋堂側首看了她一眼,神態令人不寒而慄。 「告訴我,方才你所見的那些神子,與你在中土所見的人子有何不同?」 「是無不同。」她不解地頷首。 他轉身迎上她的視線,陰暗的眸光在他眼底躍動。這些日子來,他始終無法忘懷,當日九原國草原灰燼裡,那只藏在餘燼中的小手…… 呼嘯的風音中,他的聲音定定地響起,「神子們上一代的罪,不該由他們來擔。」 大抵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後,愛染渾身不禁泛過一陣冷顫,突然間,她有些懊悔自己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只是馬秋堂不再給她機會,偌大的石門在他走入門內後沉重地關起,留她一人獨站在原地思索他話語後頭所隱藏的含意。 熾熱的豔陽曬得人渾身發燙,漠地裡吹掀起的風沙,將細細的沙粒吹打在她的臉龐上,終於回過神的愛染,轉首四下探看,這才心慌的發現自己來到了個不曾涉足過的陌生世界。 「這下可好……」別說認不得路了,她連現下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踩在黃沙上的足音,由遠至近地靠近她的身邊,在這片空曠的漠地上聽到足音後,愛染精神頓時一振,興匆匆地轉過身尋找來者。 「又是你?」再次見到那張熟面孔後,她很無奈地拉長了臉,「冥王已經放我走了,很遺憾,你沒辦法利用石中玉了。」 被冥王警告過不許輕舉妄動,但還是私自將她擄來囚在地牢中的牧瑞遲,在被冥王斥責過後,此時的神情已不再如方擄她時的高高在上,替換上的,是無計可施後的無助。 「你說過你會詛咒。」拉下身段的他啞聲低問:「可以幫我嗎?」 愛染沉默了一會,歎息地搖首,「不能。」 「為什麼?」 「因為這只會讓你更不快樂、更難走出這段傷痛的日子而已。」愛莫能助的她也只能勸勸他,「這事我幫不了你,你得靠你自己熬過去。」 「少說得那麼簡單……」緊握著兩拳的他渾身顫抖不止,半晌,他憤恨難當地抬首向她喝問:「你懂什麼?你怎會明白國破家亡的心情?你怎會知道苟且偷生的心痛?」 「我是不懂啊。」愛染無辜地皺起眉心,「我不懂明明就知道人死不能複生,為什麼偏不肯放過自己,還要執著地往報仇的死胡同裡鑽。」 「為什麼你要偏袒帝國的人?為什麼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想想、出手幫幫我?」她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聽在他的耳裡,皆只是為帝國開脫的說詞。 橫豎都講不通,她不禁撫額告饒。 「我不是偏袒任何人,我只是不想捲入三道與中土的是非中而巳。」她都說過她是冥土的人了不是嗎? 難以言喻的失望靜盛在牧瑞遲的眼中,知道再怎麼說她也是見死不救,他便不再多費口舌,決然地轉身踏上黃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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