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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你胡說,她分明死了,她三天前就與我的家人一同遇害,絕不可能還活著,你是想欺人或是騙自己?誰教你愛上那魔女?與她有關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報應,報應哪!沒有她你活不下去是不是?來呀!要死大家一起死。」紀紹榮猖狂地叫囂著,宿語昂高傲得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其實失去紀淩後他什麼也不是。

  宿語昂冷冷地打斷他的笑聲,「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她活得好好的,目前暫住在我那兒,很快地就要下嫁於我,做父親的也應該為她高興是不?但我的器量狹小,不能再忍受你借用她的生命苟活,故在結婚前先送你三份白包聊表心意,畢竟你曾在她的生命上頭花足工夫,總不能不回敬你一番。」

  「你撒謊,她非死不可,那魔女死了。」紀紹榮激動地拉著他的衣領,大聲地駁斥這消息。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下得了手?為了寒倚柔那件舊事你要用這種手段堵她的口?」他拍掉那雙手,嫌惡地踱至一旁,轉而問起原因。

  紀紹榮眼中的狂意頓失,撇頭悶哼道:「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

  「那我出去好了,你自個兒下去問寒倚柔。」宿語昂轉身作勢要走,才摸上大門把手,紀紹榮便慌張地喝住他的身影。

  「回來!」

  他回頭淡笑地審問:「改變心意?還是不靈光的腦子又想起什麼來了?」

  「你真無恥,用這種下流的手段。」知道自己被他耍著玩,紀紹榮氣惱的跺腳。

  「說不說?」

  「是又如何?誰教她知道太多?女人嘴碎,遲早她會出賣我,我何不先下手為強?況且她捉住這把柄夠久了,我若是癡傻才會讓她繼續活著。」他挺挺直了背脊,毫無悔意的道出一切。

  笑容斂去,宿語昂微眯眸子。「紀淩她只想活下去,從未想過要揭穿你的罪行,為什麼你連生存的機會都不給她?」

  「我從來就不希望她存在于人世,她不過是寒倚柔留給我的拖油瓶,除了扯我後腿外,她曾帶給我什麼好處?娶了萬采芝可得到萬業,而她扮豬吃老虎地從寒嚴那兒搶來風雲卻不分半毫孝敬我,既不能帶給我錢財,還握著我的把柄,我留她何用?」他刨出心底的怨怒,不甘就這樣無財無勢的終老,他得不到,她也別想活著享用。

  「不能利用她就要毀了她?」宿語昂眼神銳利地刺向他,語氣裡有掩不住的怒意。

  紀紹榮看著火光微弱的白燭叫囂著:「她的生命是我給的,我要回收有何不可?她使我畢生的夢想毀於一旦,現在我的家人更因她而死,我要拿她的命來賠!」最親愛的家人皆因紀淩而死,她合該與他們同赴陰曹,沒資格享受富貴榮華。

  「她是人,不是你登天的工具,你的家人死了你會心痛,她呢?她就不是你的孩子,要連遭你兩次的謀害?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自己的父母要殺她,她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忘卻這些惡夢。」每每紀淩在睡夢中無措的哭喊,他總是費盡氣力才能讓她脫離夢海不再落淚,如此夜複一夜,他的心因她而疼痛不已,她還要忍受多久才能結束這摧心的折磨?

  「你心疼是嗎?她活該!」在得知紀淩會在意這件事,紀紹榮開懷暢笑,「這次失敗不要緊,還有下次、下下次,你擋在她前面也沒用,除非她把風雲給我,不然我見神殺神、遇佛殺佛,她總有一天不會那麼好運地死裡逃生,她有九條命我就殺她九次,你等著看好了。」

  「這麼多血腥也改不了你貪婪的本性,金錢真有如此重要?就連人命也不及萬一?」

  「金錢是人生的全部,那些人命算什麼?紀淩又算什麼?她存在的意義只是我放在寒嚴身旁的一顆棋,她也就這麼點利用價值,少拿大道理抬高她的身價,我是不會改變心意的。」種種一切不都是為了利字?他大半輩子就是為此而活。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談了。」

  宿語昂拋棄最後的人性,決絕的步向大門。

  「你……」

  「你愛金錢是不?這裡有我昂宿集團的讓渡書,只要你敢拿,它就是你的,我倒要看看你是要這筆龐大的財富,還是要保住你的老命。」他亮出一張資產權狀,擱置在門外,金錢與生命之間不知紀紹榮如何取捨?

  紀紹榮睜著雪亮的眼,不敢相信這等好運道。

  「那真的是讓渡書了?」昂宿集團的財富可與風雲相比擬,數十億的金錢就躺在路上等著他。

  「你可以自己撿起來看,但我先提醒你,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外頭有很多人等著要取你性命,動作若是太慢的話,即使有錢你也沒命花,我可以撤走所有的殺手往後不追殺你,但你必須放棄那張紙,兩者讓你選擇,你仔細考慮清楚,生命不是遊戲,現在你就掌握著自己的生命。」他立在紙旁看紀紹榮在兩者之間拔河。

  「整個昂宿集團的財產都是我的?都給我一個人是不是?」門外的那張紙彷佛投射出萬道金光,召喚著他向前行去。

  宿語昂眼看他一步步踏出門外,歎息道:「你已經作好選擇了,希望你不會後悔。」抬頭仰望星空,又見一顆星辰損落,消失在暗夜裡,這夜長得好象過不完拉攏外衣,宿語昂疾步離開不再回頭,遠處拜然響起一陣陣的槍聲,也許紀紹榮永遠也不會知道,他付出生命所拿到的只是一張白紙。

  葬了紀紹榮後,紀淩帶著李嬸搬回老毛,風雲交托給兩名屬下打理,對商場再無眷戀,整個人沉寂了下來。

  她刻意避開旁人的探問,又恢復一身的清冷,關於宿語昂,她日日避不見面。

  一覺醒來才發覺世上再無與她血脈相連的人,紀氏一族僅存她一脈香火,倒不是渴求親情,只是身上背負了更深、更沉的罪惡,令她一時難以厘清心中的感受。

  宿語昂在她身子有起色後便告訴她一切,她並不訝異他會對紀紹榮採取報復的手段,只是萬采芝他們……罪不至死,他真的不該這麼做,他不會明白,她的雙手因此又髒汙又血腥,這輩子再也洗不淨了。

  隱遁在宿語昂身後的劊子手是她,是她以無形的力量操縱著血刃,殘忍地奪走四條人命。

  罪惡感強烈地淹沒了她,彷若要奪走她的呼吸,而她沒有脫罪的餘地。

  因為她的被愛喪失了四條生命,以後呢?繼續停留在他的身邊他還會為她做出什麼?不弄髒他最好的方法就是離他遠遠的,不讓他潔淨的靈魂也被污染:

  但,離開他,好難……

  靜看一池熠熠生輝的湖水,眼淚被記憶逼出閘,掩面頹坐在樹下輕泣,瑟瑟的風聲也似在陪她哭泣。

  「你還要逃躲我多久?自我放逐夠了嗎?」

  宿語昂拉開她的手跪坐在她身旁,看她不停的落淚,他伸手輕撫她秀麗的面容。

  「又瘦了,你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我?你又退回起點變成一隻小駝鳥,不敢正視我和我的所作所為。一個月的期限該足夠讓你思考,你仍要歸罪於自己是嗎?」時問夠久了,等待徒然增添她的傷愁、使她日漸消瘦,他非拉她走出來不可。

  她困難的低吐:「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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