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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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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披星戴月地趕抵皇城,軒轅岳在返回鐘靈宮前,先是派出大量式神至民間與皇宮中打探消息,而後他皺看眉,心思沉重地踏入久違的鐘靈宮殿內,在冷清清的大殿之上,就看夕霞的餘光,他赫然看見在他印象中一直都青春不老的皇甫遲,竟白了發。 「岳兒?」坐在椅內動也不動的皇甫遲抬起了眼。 軒轅嶽不知不覺間哽了嗓子,「師父……」 往常那個總是懶得學凡人束髮,總是披著一頭長長青絲的皇甫遲,此時一頭雪白的長髮,在殿上逐漸一一點亮的燭光下看來格外令他心驚,在皇甫遲眉眼間,帶著藏不住的疲憊,整個人看上去更是清瘦了不只一點半點…… 這怎會是以往總是高站在鐘靈宮上睥睨天下蒼生的國師大人?這怎會是……他們驕傲不凡的師父? 「師父,岳兒回來看您了……」他壓下眼眶的熱意,鼻酸地走上前。 皇甫遲淡淡地問:「前陣子上哪去了?」 軒轅嶽止住了腳步,聆聽著他再普通不過的問話,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追究自家徒兒不告而別之事,也根本就沒過問自千夜死後,他這徒兒是如何拋棄了所有師命,將他一人獨自棄在這座幽深的鐘靈宮。 他乾澀地道:「只是四處走走……」 「嗯。」皇甫遲也不多問些什麼,僅是再次合上了眼。 遠遠站在皇甫遲身後的蘭總管,在見著了不告而別的軒轅嶽回來後,他緊了緊手上端著的食盤,接看轉過身大步離開了殿上,邊走邊召出一隻鳥兒式神,決心去教訓一下另一個更加不知好歹膽敢離家出走多年的小皮猴。 軒轅嶽遲疑地看看他,「師父,您的頭髮……」 「去年就全白了。」 「是岳兒不孝……」他咬著唇,一骨碌地跪在皇甫遲的面前。 「與你無關。」皇甫遲輕輕一揚指,跪在地上的軒轅嶽便整個人被拉了起來,並被一陣清風送至一旁的椅上坐下。 「師父,您怎麼了?」見他氣色不佳,軒轅嶽憂心地問。 「……累了。」 他是累了。 世人不都說,時間是如此強悍,可令誓言枯萎,相思瓦解嗎?可無論他再把日子過得多忙碌多渾噩,停留在他記憶中的容顏,卻是仍舊據地儼然不動半分。 因此他只能每日每日地將自個兒弄得筋痕力竭,只求午夜夢回之際,佳人能翩然入夢一解他的相思。 可他卻從未夢見過她…… 這些年來在反覆經歷失去之後,他原以為,他活不下去了,可他想到他還有個岳兒,以及那個她托給他的孩子……只是現下,那孩子定是恨透了他吧? 記憶中那個愛笑的孩子,那個一日不可離開他的孩子,他怎會逼走了他? 雖然明知燕兒不可能會做出串通三界之事,可他還是無法原諒三界,也無法原諒燕吹笛繼續與他們交好的作為,這些年來他只要一想到燕吹笛在暗地裡變看手法不斷幫著三界,他就怎麼也沒法子去認回那個大徒弟。 因他恨透了三界,不殺光他們,他心口的恨則永不能填平。 「師父,關於那個新皇……」雖然很不想打擾他的休息,軒轅嶽還是開口道出他的不安。 「沒什麼好在意的。」 「可他想將您逐出朝廷趕出鐘靈宮。」軒轅嶽一想到這事心底就有把火。 皇甫遲嗤之以鼻,「就憑他這個凡人?」 「但我打聽到,相國已為他找來名修道者,那道人法力似乎非常詭異。」 「不過是名多年前自鐘靈宮脫走的叛徒罷了。」皇甫遲對這事早已知底,因此也不怎麼在意。 軒轅嶽猶不放心,「我看,我還是再去探探他的來路好了。」 「慢著。」驟感不對的皇甫遲驀地坐直了身子,兩眼直瞪向他的身後,「岳兒,你帶著什麼進宮裡頭來了?」 「我哪有帶著什麼——」軒轅岳方轉過頭來,一句話都還未說完,一雙自殿門方向探過來的巨掌已飛快地擒住他,眨目間就要將他給拖出殿外了。 「岳兒!」皇甫遲的掌風隨即趕至,一記掃上殿門斷了來者的去路,另一記則及時攔下了他們。 一路跟隨看軒轅岳躲過鐘靈宮的結界,藏身在軒轅嶽影子裡的無酒緩緩地自地上的陰影裡站起,高大的身子緊貼著軒轅嶽,一掌緊抓著軒轅嶽的頸子,趕在他欲施法之前,另一掌飛快地卸下他兩肩的關節。 「單憑新皇與那個半調子的凡人,的確是沒法將你驅逐出人間。」無酒將面頰貼在軒轅嶽蒼白的臉側,慢條斯理的看向皇甫遲,「但,若是多了一個我呢?」 皇甫遲兩眼微眯,「放開他。」 「瞧瞧你,幾年不見,你把自個兒整成個什麼樣子?你究竟還記不記得你是個修囉?」無酒蹙著眉,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時,所瞧見的竟會是個宛如行屍走肉般的手足。 「你來這是同我敘舊的?」 無酒神情忿忿,「自然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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