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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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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鐘靈宮趕來的大批鬼魅,紛紛自鳳藻宮的兩處宮門竄了進去,目標似是直指大殿,已經失去理智的皇甫遲見了,一轉身就提著猶滴著鮮血的長劍追了上去,燕吹笛這時才醒過神來,緊張地追上像是想殺光一切的皇甫遲。 師父他想做什麼?殺光這些眾生,然後與三界為敵嗎? 眼下這批鬼界的眾生來數眾多,若是一舉殲滅了他們,必定會觸怒素來護短聞名的鬼後,縱使皇甫遲的來歷詭異修為也真的很高,可統禦鬼界數千年的鬼後,又怎會是皇甫遲所能夠匹敵的對象?「師父快住手!」 沖至大殿上的燕吹笛,硬著頭皮代那些鬼魅接下一記威力兇猛的七星大法,自四肢百骸裡冒出來的痛感,令燕吹笛昏了昏,他騰騰後退了幾步,直至撞上殿牆這才抗住了七星大法所帶來的衝擊,可在這時,皇甫遲空茫的眼瞳中,卻因此而出現了一絲理智。 遭七星大法擊中的燕吹笛,胸前的衣襟被佛力燒毀了一大片,一道呼應著佛力的佛印,在他的胸前無聲地反射著七彩佛光。 皇甫遲一鼓作氣殺光了殿上的鬼魅後,鬆開手中之劍,任憑長劍噹啷墜地,他一步步地走向燕吹笛,兩手緊握著拳心,渾身頻頻顫抖,一種類似紀非死時的痛感,再次卷去了他所懷抱的最後一絲希望。 「你……」他怒不可遏地問:「你究竟是誰?」 「師父?」還沒自昏茫中回過神的燕吹笛沒聽清他說什麼。 「是誰在你身上烙下了佛印?」怪不得……怪不得他總覺得燕吹笛不像個凡人,卻怎麼也查不出個原因,原來就是在他身上有個佛印蓋去了魔族的徽記,使得那些魔力全都被隱藏了起來。 燕吹笛一頭霧水,「佛印?」 皇甫遲像是想通了什麼,難以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他們派來的?」他的孩子……他親手養了十九年的孩子,竟與殺紀非的魔類源於同族? 「師父,你在說什麼?」燕吹笛不解地上前,一如以往地想靠近他的身邊。 皇甫遲一掌揮開他,「滾!」 「師父……」 「不許叫我師父!」 燕吹笛無措地跪在地上,兩手緊扯著他的衣袖不放,「師父,燕兒做錯了什麼……」 「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皇甫遲一腳狠狠地踢開他,眼中盡是難以言喻的痛,「你竟聯合那些三界眾生來對付紀非?」 難怪他送來的信上寫的是鐘靈宮而不是鳳藻宮,削弱了鳳藻宮的防護,全都集中到鐘靈宮……他根本就與那些眾生是一夥的! 沒設防吃了這一腳的燕吹笛,倒在地上掩著受創的胸口,滿臉茫然地對他搖首。 「我沒有,師父我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沒有?」皇甫遲揚手將一記金剛印準確地打在他胸口的佛印上,「你怎不問問你體內的血是怎麼說的?」 在金剛印的衝擊下,失去法力的佛印再也藏不住真相,燕吹笛瞠大了眼低首看著自個兒胸坎上魔族特有的徽紋,震驚得不知該如何言語。 「這是……什麼?」 「混血的異族,半人半魔。」 「怎麼可能……」燕吹笛呐呐幾不成言,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身子裡所有的力氣。 「你居然是個魔子……」近二十年……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瞞了他二十年。 「這不可能……」燕吹笛下意識地搖首,難以接受地哽聲反駁,「師父,你知道我是凡人的!」哪會有這麼荒唐的事,他是國師的徒兒,是師父引以為傲的愛徒…… 皇甫遲清冷地問:「你倒是說說,你何時起像過凡人?」難道他都忘了,他自小就與一般人間的孩子不同嗎? 燕吹笛呆愣愣地看著他,知道他所問出的這句話,不但是鐘靈宮中所有人心中深埋的疑問,亦是他自個兒自小即解不開的謎團……可儘管如此,自他懂事起,他還是盡力去忽略它,不想去挖掘這背後可能藏著的秘密。 「不會的,師父,我不會什麼半人半魔的……」他眼中泛著淚,聲音充滿了乞求,「師父……」 極度痛過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心冷,皇甫遲看著燕吹笛極度需要有人來幫他否認的目光,冷冷地對他道。 「給本座滾出去。」 「師父!」 一旁的蘭總管也忍不住啟口,「國師大人……」 皇甫遲頭也不回走至紀非的身旁,蹲下身子將她抱起後,他像聽不見背後燕吹笛的哭聲般,抱著紀非離開了這座處處火光的鳳藻宮。 「師父……」 燕吹笛哭著追出殿外,可陣陣吹襲而來的凜冽風雪,卻掩去了皇甫遲一夜之間映成孤獨的身影。 一夜大火後,次日清晨再度來臨時,昔日巍峨的鳳藻宮已被燒成一地斷垣殘壁,嫋嫋餘煙不斷扶搖直上天際。 站在一地灰燼之前,皇甫遲聆聽著身後猶疑的腳步聲並未回首,經由蘭總管的稟報後,他面無表情地側過臉,看向昨夜就已知發生何事,卻拖拖拉拉直至現下才趕來的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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