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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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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憂心忡忡的法王,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還想睡?」在她打算翻過身子再睡一場時,他輕柔地制住她的動作,並撥開她覆額的發。 「還有什麼事?」她打了個呵欠,總覺得眼皮沉重得可讓她在下一刻就睡著。 「我想知道……在你的心底,承接了多少人的愛恨?」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若她真如他所擔心的抹去一切後,他可不可以向她要求,把她還給他? 雖說過去的那些,已是覆水難收了,但曰後仍舊會繼續發生的,若是可以的話,能不能就讓他來為她分擔? 「我已經數不清了。」睡意被他問走了泰半的她,老老實實地回答著,「一直以來,我帶走了太多人們不想要的痛苦與記憶,有時,我甚至分不清,究竟哪一部分才是我的而不是他人的。」 他不語地瞧著她那像是已不再傷心的模樣,直至她閉上了眼,長長的眼睫棲息在她的面上,固執地不讓他看見她的雙眼時,他有些難忍地撫著她的眼眉。 「你知道你正瞧著的人是誰嗎?」 「你。」 「不是那樣的……」她張開眼,不住地朝他搖首,「我…… 不是我啊,我不過是他人的倒影罷了。」 他低首吻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可屬於她的苦澀,卻也一併嘗進了他的嘴裡。 「若是歲月可以倒流,那該有多好?」在他一吻後,濃重的睡意朝她襲來,她喃喃地說著,聲音愈來愈小,「我想過過不一樣的人生,嘗不同的酸苦滋味,哪怕只是一年、一月,甚至是一日……也好……」 在她又再次投入睡海後,走出客房關上房門的滕玉,低首看著那個蹲坐在廊上,在聽了法王說完關於子問的一切後,哭到說不出話來的廣目。 相形之下,早了幾日知道此事的法王,就顯得相當冷靜。 「大師兄,你還是儘早讓她離莊吧。」眼看大錯將成,他有必要勸上一勸。「她與她的心事,不是日後的你可以承擔的。」 身為鬼界其中一鬼,他看過了太多因死得太不甘,故渴望生命能夠重來一回之鬼,可在子問的眼底,他所見著的,卻是深深期盼著末日早日來臨的渴望。他不知,再這樣一步步陷下去的話,到時……滕玉會不會比起在人間死去之時,更加的悔恨與痛苦? 滕玉斷然拒絕,「我辦不到。」 「大師兄……」 信步走至院裡,看著清澈美麗得有若一面明鏡的夜空,嗅著夜下睡去的繁花淡雅的清香。滕玉從不曾這般肯定的面對自己的坦然,和那些窩藏在他心底的心事。 「我曾經沒有奮力抵抗過我的命運,故我落得了個遺憾的下場,並在死後數百年裡,無一日不悔恨著。因此,當我終於能夠放下心頭的恨之後,我告訴自己,我要好好地再活一回,不管是以什麼形式都好,我不想再有遺憾。」 光陰承載了多少的幸福,又偷偷掩埋了多少的下車?不管晚了多久多遲,其實都是可以改變的,只要肯盡力逮住機會,再也不輕易放手,那麼,也許他就可以守住一個小小的心願,不再任由他人奪走。 在走過了生死的邊界後,他才發現所謂的障礙其實沒那麼難以跨越,哪怕最壞的下場可能會是相隔千里,或是相思與君絕,他還是不想再對命運讓步。 「我不會放她走的,我不會。」 「可是……」法王仍是希望能讓他改變心意,卻在他的下一句話說出口後,再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算佛界允許她回去,我也不願。」 沉淪在夢海裡數日後,像是執意要將此生所有的困意都睡盡般的子問。在這無風的夜裡,因某種拍動的聲響而不得不醒來,與晴空類似的氣息一抵房內,睡意倏地全面褪盡,她霎時升起了心中所有的防備,動作快速地翻身而起,下榻著鞋,並揚起一手,朝遠處桌上的燭火彈彈指,當房內燭光大亮之時,她連忙僵止住身子,不再妄動。 穿過滕玉所設的重重結界,身上有著鳳紋的蝶兒,此刻正拍著翅膀據在她的面前,她一動,它亦然,不疾不徐地看穿了她所有的動作,並刻意讓她感覺到,此刻就像是有著另一個晴空站在她的面前。 佛界? 默然與眼前之蝶對峙了好一會兒後,似乎是失了耐心蝴蝶兒,忽地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揚袖一揚,斷翅的蝶兒隨即落地,猶不死心地拚命掙扎著,看著它仍是一步步地想要爬至她的繡鞋上,一陣寒顫自她的鞋尖傳至她的身上,令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晴空無害的笑意,淡淡地浮上她的心頭,她想起了那日不知為何願對她高抬貴手的他,只是,身為聖徒的晴空,不可能會是個言而無信之佛,那麼這只蝶,又會是誰…… 揚掌拍開房門走至外頭,她怔愕地看著分明是在夜裡,卻出現在天際上頭的漫天彩霞,半晌,不顧法王與廣目的攔阻,她飛快地穿過後院,使勁往上千躍,騰在空中的身子在轉了幾個圈子後,安然落定在莊外遠處,就在此時,一抹熟悉的身子映人她的眼簾,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而後難以相信地看著四下。 百來座的羅漢與上千座的佛像,正將她團團圍住,她先是看了看身後的山莊,再將目光跳向遠處像是海市蜃樓般,出現在千山之外的法寺樓宇。 一座座有著莊嚴法相的石像,在她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之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子問深深屏住了氣息,怔看著塑像齊轉過頭來,千雙眼眸裡相同且不善的目光,在下一刻,不讓她躲避地直直射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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