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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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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這一刻,滕玉仿佛還是能看見,在月裳死後,位於地獄最深處的盡頭,那一大片望之不盡的雪原裡,那一張屬於月裳的臉龐……風雪冷冽地拂過她的面頰,一如她生前,她仍是那般的豔麗,同時,也仍舊似生前般的不曾有過言悔。 如今已是傷多無能為力,疲憊亦已燃燒殆盡,歲月淡淡閉上眼,一言難盡。 月起月落問,天頂上形狀總不一的月兒,或許也是已俯看了這座人間太久,因此早已不識傷心事。 轟隆隆的雷聲中,置於桌上的冥火燭台突然大放其焰,滕玉靜若死水的眼眸,輕輕自鏡中挪開,來到她的面上,在不經意的一瞥後,他的表情有些錯愕。 那一張難得脂粉末施的容顏,以及她身上那一襲白衣而不再是五顏六色的衣裳,襯著她身後的傾盆大雨,起先他不過是有了點驚豔的感覺,可當她身後的雨勢愈大,而她整個身子也愈來愈看不清、愈來愈透明…… 就在那當下,滕玉幾乎忘了四下的風雨,忘了身置何處,以及過去那存在他記憶裡的恨意與愛意……他只記得,當她起身定至窗邊將窗扇關上,那具就快看不見的窈窕身影,又變得清晰一如往常。 關好窗扇後走至房門處的子問,揚了揚手,頭也不回地道。 「我得上法王那兒喝藥了,這面鏡,我就帶走了。」 聆聽著她在廊上逐漸走遠的腳步聲,不知怎地,滕玉總覺得心房裡似有著什麼東西,就像她手中的那面鏡似的,正一步步地被她帶走,而方才在他腦海裡,月裳那張還那麼清晰的面容,正像手中流失的沙般,不可挽回的流逝而去。 雨打屋簷,聲韻有致,陪伴著密雨而來的風兒在房頂上呼囂而過,此時此刻,大地極不安定,可在他的心底,此刻,卻是出其的平靜。 曾經,在幾百年後的某一日,有人在人間說起,那一段流傳的過往,無論事實可考或是不可考,然後他們總是會說…… 在這人間一隅,在某個朝代某座京城裡,曾經流傳著一對夫妻遭到皇帝拆散的故事,故事裡,或許它淒涼得好不美麗、裡裡外外泛著濃烈的愛意,更要緊的是,在故事裡,那一對璧人夫妻情深,不舍你我,不離不棄…… 可就在幾百年後,有個不意見著前孽鏡的人,帶著傷痕手捧著銅鏡,在閱盡鏡中的心碎與用淚寫盡的滄桑後,無聲地,任脫眶而出的淚水洗過她的面頰,輕墜在銅鏡上,在燭光下,激蕩出一朵晶瑩的淚花。 不合時宜的桃李杏甚至是梅花,在神界的武將林中,無視于林中的肅殺氣氛,花兒們仍舊是在風中微微輕顫,而那些在光照映下,不得不離開樹頭的花瓣們,則是在風兒又再一回地吹向它們之時,刹那間傾落如雨。 貪戀著風兒,飄呀飄的桃花花瓣?在落至上裡化為春泥之前,遭到了擄獲,而擄花之神並不是他人,正是那名打從到人間贈禮回來後,就又一聲不響地跑去閉關的無冕。 毫不戀棧地拍開落在身上的花瓣後,無冕朝那個自子問失蹤起,即天天都往武將林跑的繁露勾了勾指要她過來。 原本是見無冕一次就被嚇著一次的繁露,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半晌,她強忍下所有的恐懼並化為怒氣,用力絞緊手中的繡怕,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個兒壯膽,也不管眾武將神是如何看待她,她只是一步快過一步地來到無冕的面前。 「怎麼,她還沒回神界?」光看她面上的德行,他猜也猜得出這位膽小天女敢獨自找上他的原因。 「她在哪?你對她做了什麼?」等了好長一陣子,再也沒法子再等下去的她,曾經跑遞天宮的任何一個角落,去問過每一尊神仙,甚至人了夜,她就待在南天門處苦苦等著子問,可即使是這樣,她仍是無半點所獲。 「這話你問反了。」站在這個問題前,無冕總覺得自個兒有點哭笑不得,「你當問的是,我究竟是幫了她什麼,而她又利用了我什麼才是。」在這座神界裡,想當壞人的多得是,只是差別在於道行高不高竿而已。 因身在近處,就這般筆直地看著無冕面上那雙強行自青鸞身上搶來的眼眸,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竄爬上了繁露的背脊,因為,方才自他眼裡看來,並不像是在說謊……相反地,他是那麼地篤定,那麼地不容置疑…… 她板起臉,「你在胡說些什麼?」子問才不是他口中說的那種人。 「事實。」他一副愛理不理,說完了話逕自轉身走回武將林裡,沒打算再去搭理她。 繁露連忙快跑抄至他的面前截住他,「你以為我會相信?」 「告訴我。」無冕一步步走至她的面前,並在她想後退時,快一步地來到她的耳畔,刻意低問:「你該不會以為,那個子問……天生就是個善類吧?」真要說演得好的話,子問她是將好人扮得無人懷疑,而他則是將壞人扮得讓神界眾神都恨他不已。 「這是什麼意思?」吹拂在她耳畔的冷意,令她大大打了個寒顫。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只找她的麻煩.我又為何只待在她的身旁,且除她之外,我再無任何友人?」失了拐彎抹角的興致後,無冕一點也不介意為自個兒找個樂子好樂上一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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