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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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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首瞧著她面上的依依之情,火鳳輕輕轉過她那看到都快僵掉的頸子。 「你想返回神界重任太歲嗎?」當年在她棄職之前,十九太歲這名號,可說是在神界無神不知無神不曉,不但令他對她大大刮目相看,更讓他懷疑起,當年那個曾住在昆侖山頂,身子弱又沒什麼道行的小神仙,真的就是日後的這個十九太歲? 「當然不。」她伸手扳了扳真的有點僵掉的頸項,回答得毫不猶豫,「霸下與望仙呢?」 「我教了他倆幾套術法,現下應當都在河堤那邊練著吧。」打從他從魔界救回他們三個後,也不知怎地,那一大一小就理所當然的把他這個外人給當成他們的自己人看。 青鸞嘖嘖有聲地歎著,覺得他的魅力似乎是男女通吃。 「你可真懂得討好他們,我看他倆八成已被你給收攏了吧?」沒見過像他這種,任何一界眾生都歡迎,且還長袖善舞的神仙,她想,不管到了哪兒,相信他都活得下去吧? 「小意思。」一個崇神過頭,另一只是野獸,要擺平他們,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在他自屋角的小火爐上頭的藥盅裡倒了碗藥後,遠遠聞到藥味的她就開始皺眉。 「我到底還得在這躺多久?」雖然他親熬的藥,不但不苦還芳香無比,但喝久了也是會膩的。 「直到你有力氣下來為止。」他瞧了瞧她,一副把她看得很扁的樣子。 仍是虛弱得很的她,無法反駁之餘,也只能悶悶喝著湯藥。 「今年當職的太歲,將為人間帶來什麼?」在她喝完藥,又開始一徑地往天際瞧時,收拾好藥碗的火鳳,坐在她身旁輕問。 她聳聳肩,「這要看天帝旨意,我們都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當你仍是十九太歲時,你可曾對人間手不留情過?」 青鸞緩緩側過首瞧了他一眼,隨即伸手將窗關上,再也不看向外頭。 「我想,你不曾吧?」渾然不知踩著她痛處的火鳳,仍繼續說著,「畢竟,你師父可是神界最盡職又盡責的十九太歲,你當然也似他一般,不會違背帝旨,更不會違抗所謂的天命,是不?」 「我累了,想睡會兒。」她說著說著就拉來厚被要躺下。 火鳳一手壓住厚被一角,不讓她拉蓋至身上,壓根就沒打算在這問題上任她給跑了。 「你為何不當太歲了?」不只是他,至今全神界仍是無神知道,當年的她,為何在事前毫無預兆之下,說放就放,且不給餘地馬上離開神界。 「你為何老問些我的事?你就對我這麼感興趣?」力氣不夠搶不過他,她沒好氣吔坐正了身子問。 「沒錯。」 毫不遲疑的回答,總是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眼神,又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令本想打混過去的她,有些不支地撫著額。 「拜託你……」這尊無良神特愛踩她的罩門,「有時,不要對我那麼誠實好不好?」 「因我知你吃這套呀。」他眉飛色舞地說著,將她扶坐至床角靠著,再將厚被蓋至她的胸坎,並擺出一副等著聽她好好說的表情。 「你這陰險的神仙……」早知會撞上他這尊專克她的,她就不去魔界了。 「說吧,你為何放棄了太歲之職?」 一直以為自己的忘性已大到,會痛會流淚的事,已全都遺忘的她,在他問起這事時,卻無奈地發現,某些事始終沒有忘懷過,它們仍是歷歷在目,清晰得好像伸手就可觸及。 原來,在她心底的某部分,它仍是活在黑暗裡,而她的天,則始終沒有亮過。 有耐性等著她開口說的火鳳,在她的眼神愈來愈游離,整個人的心神也似不在他身邊時,他看著她不再笑的模樣,忽然很後悔,他為何要去揭別人過去的傷口。 青鸞在他離開她的身邊,準備推開門出去時,緩緩開了口,悠遠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一個很老的故事。 「有一年,我奉天帝旨意下凡對人間布以戰事之害。那年,在我完成職務,準備返回神界之時,我不意在戰場上現了形,教一個凡間男子瞧見了。」 停下腳步的火鳳,微側過身子,她卻別過臉,不想讓任人看見她此刻的模樣。 「當時那名男子,已是傷重無力回天。在他人生的最後一刻,他拉著我的裙擺,喘著氣對我說,他只有一個小小請求。」 「什麼請求?」雖說她已盡力偽裝了,但他仍是聽出她氣息愈來愈不穩。 「他求我,讓他回家再見他妻子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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