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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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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之神啊!明知自個兒是個禍水,他這號男色又太對她的胃口,他還刻意來禍她…… 不行了,定也定不下去,這種甜蜜到難以忍受,和痛苦到整顆心都揪成一團的美色,實在是太難熬了,她要是再這麼定下去,早晚她的那顆心,會因為定到不行而不跳了。 「你究竟想自我身上圖個什麼?」她將他推開一臂之遙,再速速收回手。 他再度上前,彎下身,撈來一束她在風中飛揚的發,湊至嘴邊輕吻。 「相信我,我想圖的,比那些以往追著你的各界眾生,都來得多。」 為了他的舉止,與他所說的話語,青鸞微微一愕。 「還有,」他鬆開她的發,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臉龐,「日後,可千萬別再把我給忘了。」 她曾忘了他嗎? 她藏在心底的記憶不多,因永生不死,故,活在這時間煉造的牢獄裡,她什麼都不想記住太多。 連日來照顧愈病癒重的畫樓,這日,疲憊的她本想回院稍事休息一會兒,沒料到,一沾枕她就睡沉了,而在她的夢中,則有一名喚名為過去的白髮老人,正在她夢境最深處的記憶裡翻箱倒櫃,翻找著那些被她傾倒至不知何去處的回憶…… 找著找著,一朵雪花不期然地飄過她的心坎。 冷冷的雪花悄然覆面,可她的雙眼看不見,只感覺得到,那是一場好大且寒冷的冬日風雪。眼不能視的她,孤單的在風雪中茫茫走著,不知該走哪去,也不知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辦。 就在那時,一道極為好聽的男聲飄過她的耳畔,阻止了她在山頂的雪地裡四處亂走,救回她一命…… 老人再次翻出了一箱雪白的記憶,兜頭朝她傾倒下來,讓她在顫抖的冷意中,徐徐憶起,那具她曾牢牢記著的胸膛…… 那具,曾任她指尖撫上,並總是為她敞開的溫暖胸瞠…… 夢中的回憶,猛然如洶湧的潮水朝她漫天蓋地的淹來,她睜開雙眼急急跳起,一身冷汗地聆聽著那道即使在夢境已失,卻始終在她耳畔徘徊不去的男音。 你……可還記得我? 他見過她,且,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 「青鸞!」 不待她把過去她曾遺忘的那些,全都一一細想起來,眼中閃著淚光的霸下,用力拍開房門沖向她。 「怎了?」難得見他這副模樣,她趕忙跳下床,隨意打理著自己時忙問他。 「畫樓不好了!」 怎會這樣? 青鸞愣住了手邊的動作,模模糊糊地想著,方才她離開畫樓的病榻之前時,他的氣色不是還算好嗎?就連鎮日都在病榻前守著畫樓的河伯也說,她可以去歇歇,畫樓由他和霸下照顧著,不會有事的…… 可,分離來得竟是那麼措手不及,絲毫不給人半點防備的時間。 不顧哭喪著臉的霸下速度比她慢,轉眼間,青鸞即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至主院,直闖進畫樓的病楊前。 由於她趕得太急太快,以致來不急止住腳步,只能勉強在畫樓的榻前站定,喘息不已地瞧著只不過才一會兒不見,面容上即罩上一層死亡灰敗顏色的他,她忙轉首望向河伯,可河怕卻以袖掩著臉,啞聲地走至一旁默默掉淚。 打從進魔界來,就一直在等著這一日的她,深吸了口氣,輕輕坐在畫樓的身旁,一手握住他那愈來愈冰涼的手。 「月圓了……」畫樓看了看她,再一臉心滿意足地看向外頭已到夜半,卻仍是烏雲遍佈,見不著一絲滿月光華的天際。 「你刻意撐到十五?」強忍著左手漸漸加劇的熟悉疼痛,青鸞有些明白地問。 「我不希望你死。」他當然要留給她最大的勝算,好讓她去面對他托給她的那些事。 聽著他的話,她極力壓下喉際那自冰蘭死後,就已很久不再出現過的哽咽。原本,她是想再與他多聚聚,再與他多聊聊她僅記得一些的往事,但見著了此刻他痛苦忍耐的模樣後,突然間,她什麼也不想再多說,也不想再因想留住他,而必須讓他再這般苦苦撐持著,卻不能獲得個痛快的解脫。 「你就放心走吧。」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向他保證,「我定會實現我的諾言為你穩定魔界,不讓任何一界趁此滅了它。」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的畫樓,用力眨了眨眼,在仍是看不清她時,他費力地拉近她,像個慈父般,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她的發,似是安慰,又像是不舍。 「答應我,你會過得很好。」 她盡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這句話,你和冰蘭早就交代過了……」 「我終於可以去和她團聚了……」他釋然地笑了笑,再三地拍著她的手,「日後,你也找幾個人,與你一塊團聚吧,別讓我和她太擔心你,好嗎?」 「知道了……」 長長的眼睫,在得了她那句話後,緩緩垂下覆住了眼,原本還拍著她的大掌,下一刻,也停止了拍撫。 青鸞定定看了他許久,在淚珠顆顆往下墜,點點染濕了他的衣衫時,她哽著嗓輕喚。 「畫樓?」 一陣急來的狂風吹開了房裡所有的窗扇,像是上天要帶走靈魂的使者,令她不禁熱淚盈眶,因為在風中,她仿佛又聽見當年的冰蘭在她耳邊輕唱…… 這世上,自始至終,都一樣。 總是淚水兩三行,卻永不知,為何來人世走這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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