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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為此,他已經開始考慮把山門封了不再做生意。一來,是因他這些年下來賣豆腐攢下的錢,供他倆吃喝無虞;二來,他並不希望這座清幽多年的小山頭,因此而沾染了太多人氣,他更擔心的是,晚照還魂之事,若是被這些人知情,或是遭其他眾生看出,因而告訴了欲拿她的鬼後怎麼辦?

  用過晚膳後,晴空獨自來到禪堂裡,坐在蒲團上看著擺在地上的那七盞燈。

  近來,他常在焰火的搖曳中似看見了什麼,可又總不清晰。

  聆聽著晚照每晚都會輕奏的小調,本想靜下心思考的晴空,愈聽心神愈是不定。那一聲聲淒婉的弦音,在他聽來,很像最近他常在夢中聽見的曲子,總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棵枝葉茂密、偷偷攀入他的夢中,在日光下葉片閃閃發亮一如碧玉的梧桐樹。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近來他不斷作夢,夢中老是有一棵梧桐樹跑來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去見它一面,為它一解多年的心中之謎,並放它自由還它人身。他想,這株能夠入到他夢中的梧桐樹,應當是修煉成精的樹精吧,只是既然已修煉成精,為何還要他還它人身?

  半躺在廊上乘涼的晚照,在彈完曲子後,一手搖著酒杯,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放在地上的琵琶,當晴空不語地走出禪堂在她身邊坐下時,她好奇地瞧著他的臉龐。

  「你的臉色很差,睡不好?」

  「嗯。」他沒有隱瞞,自地上拿了杯酒品嘗,「這幾日我老夢見一棵樹。」夜夜闖進他的夢裡來,這算不算是騷擾?

  「樹?」按弦的指尖頓了頓,美麗的黛眉蹙起。

  「是棵梧桐樹,它要我去找它。」他邊說邊拉來她玩弦的指尖,關懷地問:「不疼了吧?」

  「不疼了,我的棍傷也全都好了。」她挪至他的身邊,一臉興味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你剛才說的那棵樹,它找你做什麼?」

  「它要我去看看當年我曾在它胸口刻下什麼字。」不知道自己幹過啥事的晴空一頭霧水,「它說,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它將近兩千年,還說我非得負起責任還它一個答案。」現在他只要想到「答案」這兩字,他就覺得頭痛。

  「你刻過什麼字?」

  「我沒印象。」他要知道就好了。

  「這樣啊。」靠睡在他腿上的晚照,仰首看著他糾結的眉心。

  可能是已經習慣成自然,也可能是早就懶得再推拒,晴空並沒有注意到她又自動自發地與他親密地膩在一塊,一徑想著心事的晴空,出神地看著外頭月下的景色。

  自從她來了後,他便開始作一堆古古怪怪,或是從沒見過的幻夢。原本他以為這是無酒的咒語或是法術所致,但那七盞燈從來沒有滅過,也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反倒是他愈與晚照相處,出現在他身上的謎團也就愈來愈多。

  他忽然開口,「明日我要出遠門。」

  「去找那棵樹?」快睡著的晚照,閉著眼將臉龐偎進他的身側,睡意濃濃地問。

  「嗯。」他低首看了她一眼,將身上的外衫脫下蓋在她身上。

  「我可以跟嗎?」她的小手緊握著他的衣衫。

  晴空原本是想拒絕她的,但想了想她對眾生及宿鳥所造成的吸引力後,他很快地改變心意。

  他動手將快睡著的她扶起,輕拍著她的小臉,「去準備一下。」

  軒轅嶽開始懷疑,他似乎是太過看輕自家師兄不屈不撓的毅力,以及神界之神皮厚肉粗的程度。

  他們是任他怎麼打都打不怕的嗎?

  倚在方落成的自家門邊,早已煉丹成功恢復男兒聲的軒轅嶽,冷淡地看著再次找上門來的一人一神。眼前這兩個被他打過數回,仍是壯著膽子跑來他家叩門的來客,其中一人偏過臉頰兩眼不敢直視他,另一個無辜的倒楣神,則是一臉無奈的模樣。

  「他幹嘛在臉上掛了兩串臘腸?」軒轅岳目光越過藏冬,直落在燕吹笛那張遮遮掩掩的臉龐上。

  「那叫嘴腫,不是臘腸。」深感可恥的藏冬嘴角微微抽搐。

  「為什麼他的嘴會腫成這樣?」雖然有點擔心,但軒轅嶽表面上還是裝作仍在氣頭上,硬是板著一張臉。

  藏冬回首瞪了不怕死的燕吹笛一眼。

  「誰教他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活該,煉出來的丹藥沒把握,不敢拿給軒轅嶽吃就算了,這回他居然不惜以身試藥,這下可好,吃成大嘴燕了吧。

  「他幹嘛一臉害怕的模樣?」在燕吹笛眼眸閃爍地回避著他時,軒轅嶽有些不滿地挑高了劍眉。

  藏冬恨恨地再轉瞪向這個拖累所有人的大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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