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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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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爾會問,假若生命有限,是不是刹那即勝過永遠? 因為珍貴,因此他總是收藏著記憶,將每一朵花開,她每一次的回眸深記在腦海裡邊。 她時常在想,倘若生命等長,是不是就永不會有離別? 因為不舍,於是她總是刻意忽略時間,淡忘他的身影,和曾經有多少人掠過她的眼簾。 多少年下來,他追趕著歲月,她逃避著歲月,追逐閃躲間,他們皆離開了原本停留的地方,換上了陌生的臉,但在人間待了那麼多年後,他們卻不約而同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人們總是急著離開,卻往往在離開後,才發現守在原地的人,才是最愛。 飯可以亂吃,人不可以亂救。 這二十多年來,碧落一直都這麼想。 事情的起始源於一個春末的午後,那一日…… 自妖界私下溜回人間探親的鳳池,此刻正被高綁在木柱之上,柱底堆滿了柴薪與碎木,身懷六甲的她,恐懼地撫著腹部左張右望,盼能在人群裡見著自家小弟或是正四處找尋她的夫君,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她始終沒見到半個來搭救她的人影,反倒是在下頭見著了欲置她這人間叛徒于死地的人們。 身為鳳族之女,竟與妖界通婚並已懷有身孕,無法忍受這等恥辱的驅鳳鎮居民,這日在得知鳳池私返人間省親,趁著鳳池之弟鳳湖出鎮捉妖之際,將她自鳳府裡拐騙出府後,硬是將她綁來鎮旁的祭山上,準備在此動用火刑,以懲戒投向狐王懷抱的鳳族之女。 「行刑!」算准了時辰,滿頭花發的鎮上長老,站在祭臺上拉開了蒼老年邁的嗓子。 站在柱旁高揚著火炬的村民,將手中的火炬湊向柱底的柴薪,但就在點燃的火炬快碰到柴薪之前,火炬忽遭不知哪來的風兒吹滅。 眾人怔愣了半晌,紛揚首看向天際,在這無風無雲的午後,這陣風吹得讓眾人心底有些犯嘀咕,但在長老們的催促下,負責行刑的村民又將火炬點燃。 涼風一吹,初燃正熾的火炬,在靠向柴薪之時,又再次在眾人面前硬生生地熄滅。 私聚在此的村民們忍不住譁然四起,眼中盛滿驚訝與不解的眾人,你你我我地互看了一會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環看向四周,最後,目光全集中在那面高放在祭臺上,散放出陣陣冷風、鏡面色澤漆黑的銅鏡上。 待在鏡裡睡午覺,睡得全身腰酸背痛的碧落,在遭人吵醒後,覺得外頭熱得令人難以再次入睡的她,先是將鏡外一叢叢高舉的火炬給吹熄,然後將一手探出鏡外,以掌心測了測外頭的天候,隨即在瞪凸了眼的眾人面前,一手撐著鏡緣爬出鏡外,在兩腳落地後,大剌剌地站在鏡旁伸展著四肢。 無言的眾人,愣張著嘴看著這只打斷了他們行刑的不速之妖。 將全身酸疼的骨頭活絡過一回的碧落,微偏過芳頰,老大不痛快地瞧著那幾個手執火炬的村民。 「原來就是你們。」都暖春了,還點什麼火?不怕熱死妖啊? 「妖怪……」靜至極點中,人群中驀然有人出聲。 手邊伸展的動作突然止頓住,高站在上方的碧落環首顧看了四下一會,笑眯眯地揚手指著自己的鼻尖。 「我?」現場看來看去,好像除了她外並無第二隻妖。 怔懾於她的美貌與妖異的眾人,默然地朝她頷首,兩眼不斷地在她與那面銅鏡上游栘。 大大方方站在祭台上任眾人瞧的碧落,則是趁著他們發愣的片刻,先是看過他們手中的火炬,再將雙眼移向身後那個被綁在木柱上的孕婦一會,忽地有些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碧落臉上嬌豔的笑意頓時一收,替換上一張毫無血色的惡魅之臉,冷冷壓低了纖嗓。 「既然破你們看見了……」 被她張牙舞爪的模樣一嚇,眾人趕緊撇清,「沒有……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正巧,我肚子餓了,不如那個女人就讓給我吃吧。」她刻意咧開了血盆大口,並作勢一手撫著肚皮,「或者……乾脆拿你們來開開脾胃?」 被綁在柱上的鳳池,愣愣地看著在碧落話尾一落後,就做鳥獸散的村民們,三兩下走得乾乾淨淨。 「一點長進也沒有……」怎麼這麼多年來,這些膽小的村民只要一見到非人的眾生,就是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德行? 兩手捂著臉的碧落,邊揉著方才因咧大了嘴而有些酸的面頰,邊躍至木柱下方,仰首看著那名似站在上頭看風景的婦人。 「夫人沒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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