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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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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頤一怔,頗訝異於他的眼這麼銳利。「快瞎了。」 沒想到他會這麼坦承的晴空,頓了片刻,收起了笑意,轉首凝視著他胸膛,試圖想看清他那顆原本由鐵石所造的心。 過了不久,他又問:「在它全瞎了前,你最想見的人是誰?」 「一個女人。」體內的靈魂呼喚他快去找尋,仰首飲盡杯中酒的雷頤,留下了答案後立即起身,準備去找回他相思的源頭。 晴空的問話追在他的身後,「她生得是什麼模樣?」 什麼模樣?對於她的記憶,在經過歲月的沖刷後,早已所剩不多。 他只知道,她是他渴望回來塵世的原因。 蒼涼的歲月令人歷盡滄桑,百轉的輪回使人遺忘,數千年來,那些他原本埋藏在心底的故事,即使他有心要保留珍藏,亦無奈地被命運燒成點點灰燼。只是,不管他已遺忘了多少關於她的那些記憶,她那美麗得有若薺荷映水的笑顏,至今還依然懸留在他的心上。 那種滲入血肉的思念,偶爾,會令他感到些許刺痛,偶爾,會讓對任何事物都已麻痹的他,感覺到自己仍真正地活著。 停下了步伐的雷頤反復在心底思索許久,而後,他抬首看向天上那輪朦朧的彎月。 「她很美,很美。」 夏夜蟲唧,點點流螢在夜風裡追逐流竄,逐漸上升的月兒,映不清她的身影。 行走在草叢間的彎月,衣袖沾滿夜露,熟稔地找到幾乎被恣生野草掩蓋的小道後,她在草間抬首看向遠處燈火未熄、爐煙嫋吹的丹房,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嗅到的,依舊是記憶中不變的丹藥味,而來到丹房前映人她眼簾的,也依舊是那具同樣執著的身影。 在丹爐前彎蹲著身子的燕吹笛,兩目炯炯凝視著丹爐裡的變化,在察覺她的存在後,抬起一手朝身後勾了勾。 「你終於捨得回來了?」每回踏出門去就沒半點消息,就算他派式神也別想探到她蛛絲馬跡半分,愛來就來,說走就走……哼,他這裡又不是她偶爾路過的客棧! 「主人。」踏進丹房內的彎月站在他的身後喚道。 一根青筋瞬間在他的額上浮起,「我說過別那樣叫我。」 「燕吹笛。」 頗粗的劍眉開始隱隱抖動,「除了這種硬邦邦的叫法外就沒別的嗎?」 「燕家小子。」 「不要用那張比我還年輕的臉叫我這種名!」愈聽悶火愈旺的他,索性握著拳轉過來朝她大吼。 天底下……最難伺候的男人,肯定非他莫屬。被他吼到已經不痛不癢的彎月,默然地瞧著這個跟女人說話,永遠也不能不發脾氣的男人,同時,也是她永遠也討好不了的主人。 「你臉上那是什麼玩意?」在燕吹笛習慣性地將她的臉蛋檢視過一回後,他的音調頓時變得有些咬牙切齒。 她摸摸頰上的新傷,「這個?」 「給我過來!」燕吹笛氣急敗壞地一把扯過她在將她拉至丹爐前時用力抬起她的臉。 遭人捏起下頷,臉龐在火光下被轉來轉去的彎月,實在是不知道她這回又是哪裡惹著他了,且依他表情的猙獰程度來看,目前他的火氣,似乎比丹爐裡的柴火還旺了點。 「又傷成這樣………」臉色鐵青的燕吹笛,直瞪著那道從眉骨直劃至她下頷的疤痕,實在是很想掐死她算了。「你知不知道女人的臉就是命啊?」不是這裡被人用術法劃上一刀,就是那裡又青青紫紫好幾塊,沒有一次……她從沒有一次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以她的身手,明明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可每回的結果卻都是這樣!這女人到底在外頭搞什麼鬼! 她冷眼瞧著他氣跳跳的模樣,「不知道。」 「別的女人是要臉不要命,你偏偏是要命不要臉!」他說著說著又扯大了嗓門,自袖中掏出一張黃符,粗手粗腳地將它貼上她的傷處,施法替她療傷。 「不用了。」根本不在乎什麼傷不傷的彎月,微偏過臉,懶得多此一舉。 「全身上下就只剩這麼一個可取之處了,再弄花它,你是想永遠賴著我不走啊?」 一肚子火氣的燕吹笛看了,更是用力地將她的臂膀扯過,並以一巴掌將黃符給貼上她的臉。 彎月將他的臭臉打量過一回後,不客氣地給他句實話。 「對你,我沒興趣。」這種男人,脾氣是屬騾子級的,彆扭是屬石頭級的,擱在眼前討人厭,跟在身邊嫌礙眼,擺得遠遠也不必懷念。 他不屑地哼了哼,「我對女人也沒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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