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戰鬼 | 上頁 下頁


  「二師兄!」一名身上滿是沙塵的師弟,自廂房外頭一路邊嚷邊跑進來。

  「找到她了嗎?」最見來者是他派去打探千夜下落的師弟,軒轅岳忙不迭地張大了期待的雙眼。

  「沒有……」找了好些天,卻始終沒找到人的師弟,邊喘著氣邊向他搖首。

  「再去找……」不肯死心的軒轅嶽,咬了咬牙,「無論如何,務必要把她帶回來!

  很冷。

  明明都已是夏日了,且還處在這白日裡高熱得似要將人蒸熟的沙漠中,可她就是覺得寒無所不在,冷得沁心徹骨。

  渾身發抖的千夜,伸長了兩臂緊緊抱住自己,軟軟地跪坐在一棵枯乾的樹木下倚靠著它,源源不竭的寒意,自她的右掌掌心不斷湧向四肢百骸,令她不得不再次將右掌埋進燙熱的黃沙裡,借此鎮住些許強烈來襲的寒意。

  那日黃昏,為了阻止陰界大軍再一次朝捶陽關外挺進,她不顧一切地法吸食了眾鬼,但那些遭她吸進體內的鬼氣,此刻像塊凝聚在她體內不散的千年寒冰,凍得她遍身打顫,甚想將自己投入煮沸的鍋水之中好讓身子暖起來。

  「再這樣下去不行……」撐持不住的她,抖索著小手摸索著腰際上的繡袋,在裡頭翻找了一會,只找著了一張尚未用掉的黃符。

  望著最後一張攜來的黃符,此刻的千夜投辦法理會那麼多,也無法去想設了這張黃符,往後她再也不能施法布出八卦大陣,急於救己的她,緩緩地伸出那只自那日黃昏後就一直投再打開過的右掌,往前一探,再張開掌心,將那些被她吸食掉的陰魂全都釋放而出。

  終於掙脫束縛的陰魂,在日光下,發出陣陣淒厲的尖嚎,不忍他們受烈日焚身之苦的千夜,揚起黃符,輕輕扯動乾澀的唇瓣,急念出一串咒語,黃符霎時化為烈焰將那些飄搖的陰魂燒盡。

  體內的寒意,在她釋出過多的鬼氣後總算是緩慢散去,但另一陣更令她恐懂的餓感,代替了那股寒意,在她腹中扶搖而上直逼她的神智。感覺自己餓極的她,兩眼茫茫地環顧著四下,放眼望去,除了遍地的黃沙之外,眼前並沒有活著的東西。

  止不住的暈眩陣陣轟然湧上,令她的手腳顫抖得更是加劇半茫之際,她想起了往日在吸食草木或是走獸時,生氣源源不絕流進身體裡那份全然獲得舒解的感覺,而愈是深想,她愈是饑餓得受不了。

  以免自己會在此倒下,她撕下衣袖一角,咬破了小指在上頭書一道血符,拉開了衣襟將它貼在胸前,以鎮壓住那份即將無法控制的餓感,同時也抑住了自己的神智不被饑餓給左石。

  那日在知道了她的來歷後並設有殺她,且放任她這些天來一直纏著他,始終都保持不理不睬、冷眼旁觀的七曜,忽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低首直視著她奄奄一息的模樣。

  「餓了?」跟了那麼久,從投見她含過一粒米,或是飲過一口水就算她的術法再高強,終究不過是個凡人。

  「對……」千夜費力地抬眼。好心地向站得離她太近的他建議,「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她可不想當她餓得理智盡失時把他當成食材蛤吸食下腹。

  七曜不語地將路經邊關小城時,所買來的乾糧扔至她的面前。

  她懷疑地挑起秀眉,「你吃這個?」她還以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身為人該有的習性了呢。

  「我不算人,用不著吃,這是給你的。」每日每日,看她頂著蒼白的臉,一副柔弱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要不是怕她在他沒完成報復的目的之前就死了,他也不需費心去為她張羅這種東西。

  她微微搖首,坐不住地靠回木前,「我也不吃東西的。」

  他禁皺眉,「什麼意思?」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想解釋的她只是合上了美目,盡力不去想眼前半人半鬼的他,身上藏有多少誘惑著饑餓的她所需要的生氣。

  「你吃什麼?」七曜撩著性子,慢條斯理地在她面前蹲下,一手支起她的下領。

  千夜只是但笑不語,令他看了,眉心更是深皺得深紋切豎成一道直線,在下一刻,又是同樣得不剩答案的他,索性伸出一事用力掐住她的頸項。

  「說,你吃什麼?」絲毫不憐香惜玉的他,也不臂她是否痛苦地蹙起形狀美好的黛眉,執意要得到他想知道的。

  她氣息淺緩地輕吐,「生氣……『他有些錯愕。」哪一種東西的?「以食生氣為生?怎麼她這個人間術士與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十都不同?

  「任何一種。」張開了眼直視著他的千夜,無奈地望著他,在有點受不了他靠得這麼近後,她勉強地抬起左掌將他推開。

  「若我讓你再吃鬼差呢?」想起了她那夜大舉吃鬼的舉動後,他不免以為她是專門以食鬼為生。

  地還是搖首,「鬼氣對我來說毫無助益,吃了,也投用。」以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她要是不要命的敢再吸食鬼氣一回,只怕她就得提早至黃泉報到了。

  七曜心思輾轉地瞧著她那張在烈日下,沒被曬出半分嫣紅,反倒比前些日子更蒼白的面容,深想了許久後,他一手解開胸前的光明鎧,拉開了衣領後,再拉來她那冰涼的小手。

  在她右手的掌心即將觸碰到他的頸聞之際,驀然睜開眼的千夜,見狀後不暇細想,使勁地自他掌心中抽開自己的手,並縮躲著身子連連往後退離了老遠。

  「走、走開……」她抑止不住音調裡的顫抖。

  七曜意外地挑挑眉,「寧可死自己也不願傷我一根寒毛?」

  她傷了無數鬼差,就是沒傷過他;她可以把命進到他的刀前來,也不願看到他遭到半分傷……這個貴為一國千金的公主,為何會把他看得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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