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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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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後大典及大婚那日寒冷的晨風中,她高戴鳳冠手執金玉如意,站立在未央宮前封後,翹首接受萬臣朝拜。 憑欄獨立,宮冷風殘,入宮後,人前歡笑人後心酸的她,備嘗孤寂之餘,在燈下繪出一幅幅緬懷往昔的彩畫。 一雙溫柔的大掌捧住了她的臉龐,鬱壘俊逸的面龐朝她靠過來,對她甜蜜蜜的親吻;當他站在門扉上,他總愛邊瞧著她邊在唇邊泛著笑;健臂一攬,他將她擁在懷中,握住她執筆的手,將她筆下的花鳥蟲獸一一點睛獲得生命,就像他賜給了她一段燦亮的新生生命;同時,也是他,告訴了她,快樂是什麼,愛又是什麼。如今,秋深葉盡,這條位在雲端曲曲折折的命途,終也走至了盡頭。在意識即將飄離前,她忽然想起,那幅還擺放在書案上已完成的鳳凰圖,那夜,欲提字的她寫下了上聯,並未想出下聯,然而在此時,她卻很想在上頭書完那未竟的下聯,想接續……她那來不及完成的心願。 雙棲雙飛誓不移,願在雲間長比翼。 願在雲間…… 蟄伏已久的無邊黑暗,再也不能等待,似頭猛獸般地一擁而上,將永無光明的暗麾朝她籠罩了下來,鳳舞緩緩地合上雙眼,咽下最後一口氣後,一顆晶淚,滾落在她漸涼的頰畔。 這不是真的。 收到神荼給的消息,急急闖出天牢趕回人間的鬱壘,當他趕抵未央宮時,已完成聖命的禁林軍們,正想將陳屍在殿內地板上的鳳舞拖出殿外。 憤濤難止之下,從不顧忌身分的他,動手殺了絞死鳳舞的禁林軍,跟來想補救的神荼,則是在他殺意大起進一步殺了一殿的禁林軍之前,施法隱身並封了宮,霎時,喧騰繁鬧的宮中,又複一殿孤寂。 空氣中安靜得無一絲音律,靜極刺耳,在殿外孤映的夕照下,鬱壘定立在原地,看著孤零零躺在殿上的鳳舞,面容因霞輝所形成的暗影而分辨不清,委落的鳳頭簪,在她烏黑的髮絲間反射閃閃金光,躺在地上的她好象睡著了,兩手蒼白的指尖微微蜷握起,像個孩子似的,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合眼睡著,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但仍系在她頸間白燦得刺眼的白綾,卻阻止他的自欺。 不願相信的腳步,一步步地,走向前、走向前…… 鬱壘跪坐在她身畔,將已僵冷的她抱進懷裡,一如以往地想給她一些溫暖,以為只要在她唇上印下幾個小吻,再低低地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她就會和以往一樣睜開美麗的雙眼看著他,於是他將她攬在臂彎裡,伸手撥開她臉龐上的髮絲,將想找回她的唇覆蓋在她冰冷的唇上,他低聲在她耳畔耳語。「鳳舞,你該醒了,我回來了……」 身後的神荼長歎一聲,轉身走至殿角一隅,不忍再多看他們一眼。 「那夜,我告訴了你許多的因為。」喚不醒她的鬱壘,顫抖的指尖拂過她緊閉的眼睫。「但,我還沒告訴你我真正愛上你的原因呢,你怎可以不聽完就走?」 他低首看向鳳舞垂落在地的小手,在尾指上,那條只有他能看見的紅繩還系在她的指上,他拾起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再將自己左手上所綁的紅繩也靠上前。 「看,它們雖然斷了,但這不要緊,只要它們都還系著,就代表我們倆的情緣未盡。」他小聲地向她解釋著,輕輕搖晃著她,「你聽見了嗎?時候還未到,你不能走。」 他從沒告訴她,每一世,他就是按著她指上的紅繩找到她的。 千年前第一次神鬼大戰戰後,四海平定,陰陽兩界戰火皆熄,在神界悶得慌的他,一日,趁月老不在,闖進了月老位在星宿山上的破屋裡,待在屋裡窺看人間之人的姻緣打發時間,他在懸在屋中數之不盡的紅繩下一條條看著,將每個人一世又一世曲折的姻緣都看盡,就在他覺得意興闌珊之餘,他注意到其中一條懸在空中斷了一半的紅繩,世世都往同一個男子的方向牽,但紅繩總是中途就斷,兩繩始終無法相遇。 好奇心被挑起,他在濁暗不明的燭光下,就著紅繩主人她的名,在月老的姻緣簿裡一世又一世地去找,想找出是哪個人總是不能與她在一起,但他沒想到,姻緣簿上所寫的那個與她無緣男子的名……竟會是他。 他怎可能愛上個凡人? 不信、抗拒,種種念頭一一竄過他的腦海,當他正想認為月老的年事已大、神法胡塗時,他卻在自己的指間看到斷了一截的紅繩,錯愕中,他用力地扔開姻緣簿,想取下指間牢牢系住的紅繩,可無論再怎麼做、再如何費盡心機,指上的紅繩就是取不下來。 氣餒喘息之余,眼角餘光再次看見了她那條懸在空中,孤零飄蕩的紅繩,忽然間,他忍不住想知道,他怎會愛上這個凡間女子一世又一世? 一股渴望在他的腦海裡催促著他,非但在他離開星宿山後不肯平息,反而還日漸壯大,因此當天帝應神鬼大戰論功行賞時,他選擇當個門神,選擇來人間世世站在她的門上看著她,想找出他為何會愛上她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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