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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偶有縷縷白霧飄掠而過的殿上,諸神仍舊是保持靜默,誰都不願開口當頭一個興師者。

  「都不開口,全都啞啦?」郁壘微眯著黑眸,「我大老遠的趕回來,可不是特意來這枯站的。」

  站在殿上的仙君,被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給惹毛了,再也忍抑不住腹內那千年來的怒火。

  「門神,你……」只是個地位卑下的門神罷了,他的氣焰居然還是千年不變的囂張。

  他冷眸一掃,「幾時輪得到你開口了?」

  遭他冷厲的眸光一瞪,本還想數落的仙君,頓時收口噤聲,垂下頭不敢直視他。

  自人間陪他一塊回來的神荼,因他的行徑,結結實實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忙不迭地拉著他的衣角要他收斂點。「鬱壘……」他是想把所有的仙尊神輩都得罪光才甘心嗎?

  郁壘沒理會他,反而仰首直視白雲盡處的上方,自行向天帝請罪。

  「我承認我在人間是犯了戒規,因此,我甘願受罰。」

  「唉……」聲聲深似海的幽然長歎,緩緩自上方傳來。

  此刻位在高位上的天帝,面對他的自行請罪,說實在的,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話說千年前神鬼大戰時,在神界,大敗鬼族戰功彪炳的神祇有兩位,一位是藏冬,另一位即是鬱壘,因此當天帝論功行賞時,也將所有的功績都歸推至他們二神身上。

  但,這二神,同時也是神界最頭痛的兩號人物。

  藏冬心性難以捉摸,不喜神界只愛遊戲人間;鬱壘,亦正亦邪,無人能夠駕馭他的心性。他們倆唯一相同的是,在當年論功行賞時,他們二神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低下的職位,藏冬決意去人間歸隱山林,當個不務正業的山神,而他,則是出乎眾神意外地,選擇當個職銜低得不能再低的門神。

  千年來,因他們這兩個難兄難弟,道行高深、修為無神能及,加上又有顯赫的功績在身,因此神界對他們在人間的所作所為,素來是睜隻眼閉隻眼,但這一回,鬱壘真的是逾越得太過了,枉視神規破戒愛上了人間的女子不說,他甚至還勾引人妻。

  「就撤銷你門神一職。」苦苦深思過後,天帝也只能這麼做。

  根本就不把門神一職當一回事的鬱壘,這懲處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可有可無地聳了聳肩。

  「再關進天牢反省……」天帝的聲音停頓了許久,久久,都擇不出個期限來。

  然而,鬱壘卻刻意選在這個時刻,單膝朝前一跪,挑挑兩眉,朝上方雲端漾出無辜的一笑。

  天帝的歎息更加深沉了,「就關進天牢反省百日……」

  「百日?」聽到這短得不能再短的刑期,原本期盼他被貶得更慘的眾神,不滿地齊叫出聲。

  郁壘銳利的冷目,飛快地掃向在場所有同僚,成功地止住了他們氣憤不平的叫聲。

  「遵旨。」平鎮下一殿的不平後,郁壘滿意地再次轉首,叩地謝恩。

  「將他押下去!」

  你等我回來。

  她沒想過,那日一別,竟是永別。天色方亮,晨曦猶藏在雲間,但未央宮宮中卻是處處燈火大亮、人聲沸騰熙攘,颯冷的西風,颼颼吹過空蕩的殿堂宮院,殿廊上急惶逃躲奔跑的太監、宮女們,臉上深切的恐懼,皆被搖曳的燈影清晰照映出來。

  人人自危。

  殿中,雲容跪叩在鸞座前,將得來的消息,一字不漏地上稟給高坐在座上的鳳舞。

  「靈妃為求後位,謊稱有孕,但隨著孕日的增加,假孕之事即將敗露,於是靈妃向聖上哭訴,皇后因無子,嫉妒她懷有龍種,故施行巫蠱移禍,祝詛令她小產,靈妃痛失愛子之餘,要聖上為她主持公道。」

  面色蒼白的鳳舞,緊咬著失血的唇瓣,兩手用力扳握住椅座,命自己必須清楚地聽完。

  雲容頓了頓後,又複再稟,「掖庭已在未央宮宮中掘出蠱物,人證與物證,皆已面呈聖上。」

  未央宮中埋有蠱物?原來,這就是靈妃會派那個掖庭前來未央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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