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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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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的清風颯然吹過,站在廢墟殘土前的晴空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低首閉眼雙手合十,喃喃的頌經聲,滲進了路過的風兒裡。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的碧落,心情不佳地側躺在簷上,屋旁的大樹涼蔭甚多,將她的身軀掩蓋在一片綠影中。 就在無音他們出門後,由她暗中看著的申屠令也出門去了,不過,他並不是跟著無音他們走,而是到了本屋去,進了主宅後便與雷府主人關在房裡相談甚久,直到剛剛才又回到園裡來。 有她和葉行遠連手看著無音,這兩日來申屠令都再沒有機會來吸食無音的精氣,但這兩日,他卻常在本屋那邊走動,也不知在暗地裡搞什麼鬼,也許,她是該去本屋那裡查一查才是。 在簷上想不出個答案來的碧落,正打算起身下簷到本屋那邊走一趟時,她驀地在簷上壓低了身子,意外地看著那名沒遇任何阻攔,便輕易來到花相園外的陌生客,同時,一雙美麗的黛眉也深深打起結來。 不是妖,也不是神佛鬼怪,眼前的這個人類,不會就是葉行遠請來幫忙的吧?他到底是怎麼和藏冬商量的?而那個不務正業的山神藏冬,交友也真是夠廣闊的,一問之下她才知,她和葉行遠皆認識藏冬,而他們倆卻不認識彼此,天曉得藏冬還認識了多少妖魔鬼怪? 按著藏冬交待,特意前來看看情況的燕吹笛,滿腹不悅地將腳步止在園口大門前。 都因藏冬正為了一隻初到人間的呆獸,目前正四處躲躲藏藏以避天將,因此分身無暇無法接受舊友的委託,所以藏冬就找上他代為捉刀,然後也不管他方不方便,一骨碌地將他自天問台給踹了下山,強迫他來這代跑一趟。但,那只跟他無親無故又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花妖,有沒有難、是否遇上了麻煩,關他什麼事呀?他幹啥要捨棄修煉的大好時光,跑來這裡代藏冬盡什麼人情? 攜著滿腹牢騷的燕吹笛佇立在園門許久,大大地吐出一口悶氣後,總算是正色地抬首看向園內,但,冷眼看著眼前花海和那幢宅院不久,他的眉心便緊皺得紓解不開來,愈是看久這幢遭到作崇的宅子,他便愈覺得自己又被神坑了。 他的雙眼緩緩滑過那幢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宅院,再轉首看向園中重重包圍的瘴氣,和空氣中四處彌漫著壓迫感甚深的無形之力,他忽地有些明白那只花妖為何要找個幫手來幫忙。 認命地把麻煩攬上身後,燕吹笛跨出腳步走進園內,途中,也不見園中有人來招呼他,他繼續前行來到屋外,屋內與屋外相同,在這午後時分都是一片靜謐,探首看去,似乎也不像有人在。 「有人在嗎?」他隨口問著,四下環看地找著會讓這幢房子陰森詭異的主因。 「來了。」出乎意料地,屋內有人應聲,並夾帶了一串腳步聲。 燕吹笛一雙搜尋的眼眸調了回來,仰首看向長廊後方的門內,在屋內的暗影下,來者的面容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當應門者走出門內來到廊上,那張眼熟的老面孔經午後的暖陽一映,他霎時怔住。 「找哪位?」前來應門的申屠令,走至長廊上才慢條斯理地抬首,接著他的話便卡梗在喉際。 沉默似忽湧的雲霧,安安靜靜地蔓延在他們兩人之間。 眼瞳裡倒映著另一張與他同樣訝異臉孔的燕吹笛,僵住了身子與就站在近處的申屠令兩兩呆看,因此而腦中一片空白的申屠令,也只是瞪大了眼啞然交視。 猶如緊繃的弦突地斷裂,在下一刻打破彼此對峙的申屠令,毫無預兆地轉身朝長廊的另一邊拔腿就跑。 「你別跑!」當他腳底抹油後,額上青筋直冒的燕吹笛,氣極敗壞地邊嚷邊迅速追去。 在一片花海中急急奔跑的申屠令,不時回首看向身後的追兵,同時也在心底不停地低聲咒念。 那只臭花妖……他等了那麼久,都沒等到那只花妖來對付他,搞了半天,那只花妖不是不想跟他鬥,而是賴皮地找了外人來插手!好……君子報仇,五年……還是三年?哎,現下誰有空去管它到底是幾年?還是先躲掉後頭那尊瘟神再來仔細算年數。 發現身後腳步愈來愈近,眼看自己就將被追上時,情急的申屠令揚起手,將手中的墨扇朝空中一劃,頓時劃開了一條不屬於人間的通道,急忙地躲進裡頭把通道關上,而追在後頭的燕吹笛見了則是邊喃聲咒駡,也邊施法為自己開了條通道銜接而上,攜著滿腹怒火繼續追上。 從頭至尾,將下頭所發生的事,全都看得仔細明白的碧落,緩緩自呆怔中回神。 「哎喲?」這是她的觀察結論。 打從那個總是目空一切,驕傲又自大,更不把他們妖類看在眼底的申屠令住進園內後,她還是頭一回見著臉上總愛擺著笑的申屠令,竟會出現這般荒張失措的表情,更別提是落慌而逃了。愈想愈開心的她,當下一掃臉上近日來重重的陰霾,興致勃勃地在簷上站起身,提高裙擺追上去看熱鬧。 她又不小心中了妖法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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