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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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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寬敞的回廊上,她的雙眼始終擺放在前頭為她領路的女侍身上,走在前頭的女侍,姣娜的麗容襯上玲瓏的身段,在廊上嫋娜而過,一步一行盡是風情,舉手投足皆是嫵媚。 自小到大,因深居少出的緣故,她所見過的人不多,但看過的各式妖鬼精怪卻繁不勝數,每每來到這種地方,她總覺得與這些外表男俊女俏的眾生相較之下,人類就顯得太過平庸無奇。 是該感歎上蒼的造物不公,抑或是該佩服上蒼奇妙地彌補了人類與眾生之間的缺憾?他們人類雖是佔領統治了人間,獨尊為大地之主,將其它眾生驅逐於人間角落,但眾生卻擁有人類渴望不可得的玄法幻術,以及長生不老的恒久生命。 也許只是公平。 銀鈴細搖、琴弦慢拈,流音四泄至燈影處處的廊上,園中的水榭花台,佈滿各色彩燈,不知名的香氣順著偶爾吹來的夜風撩人心扉,不久,走在前方領路的侍女停下了纖足,伸手為她推開鑲以朱紅門框的紙門,兩頁紙門一敞,敞開了另一個繁華綺麗的迷塵世界。 糊了四面豔紙的木蘭屏燈,架燃在廳梁四處,將一室照耀得斑斕又多彩,廳旁的樂師搖晃著身軀,閉目吹奏著鳳管鸞蕭,手撫琴箏胡弦,賓席間,妖嬈的歌伶舞伎酣歌熱舞,金色彩緞滑過舞伎窈窕有致的胸前腰間滿堂遍飛,舞至盡興,手中彩緞朝空一擲,霎那間金色流光花粉灑曳遍地,歡騰鼓噪聲四起。 杯光儷影交錯間,立在門邊的無音沉著聲不為所動;放眼看去,一屋不知世事、不曉明日,只求當下陶醉暢懷的紅男綠女,一屋的…… 妖魔鬼怪。 身後的門扉再度合起,無視於一室的群妖亂舞,只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無音,跟著領路的侍女來到席間,在一名喝得滿面通紅,正拍著掌心數拍子的男子身旁坐下。 酒過數巡,已有些醉意的藏冬轉過頭來,有些意外地迎上她那張冷淡的容顏。 「你不是神嗎?怎麼也來這種地方?」不務正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居然和這些精怪們打成一片。 「神也需要娛樂呀。」藏冬笑眯眯地更進一盅酒後,也傾身為她斟了盅瓊漿玉液,「你呢,你怎麼也來這?」 「我來找人的。」她面無表情地答來,舉盅靠近鼻尖嗅了嗅,實在是有些擔心這些不知是什麼變成的美酒,在下了腹後,將會在她腹裡還原為什麼古怪的東西。 「那你可來錯地方了。」因酒意而滿面酡紅的藏冬,仰首哈哈大笑,「除了你之外,這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 她淡瞥了他一眼,揚起一指放在唇間向他示意,而恍然想起自己說了什麼的藏冬,則是連忙掩住嘴,擔心地左右探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說的話。 她壓低了音量,「別抖出來。」要是讓這裡的妖怪們,知道混進這兒的她是個人後,待會她要出去可就難了。 「抱歉,喝多了,差點忘了。」他搔搔發,替她紋風未動的酒盅再斟上了些許美酒。 審視了手中的酒盅一會,無音理智地放下酒盅不想冒險,抬起兩眼在宴席內四處穿梭尋找,找了半天,就是沒見到那副熟悉的倩影。 「你有沒有見到碧落?」這等光怪陸離的酒宴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她只想知道她要找的那只離家鏡妖目前身在何處。 藏冬訝異地揚眉,「怎麼,她還沒回家?」上回碧落莫名奇妙地跑來他家的飛風鏡裡住了十來日,不久又說要回花相園去,怎麼一別多日,她還是沒有到家? 無音緊斂著一雙柳眉,不斷思索著「家」這一字對碧落的定義。 花相園也算是個家嗎?為何她總覺得它只是碧落暫棲的旅店? 說起那個在她八歲那年,自告奮勇要當她家人的鏡妖碧落,與她一同生活的這些年來,碧落始終沒半分家人的概念,她已經習慣在碧落出門去了就當作丟了,回來算是撿到,就像這回,碧落出門前只說是要去外頭玩個一兩個月,結果呢,那只鏡妖足足失蹤了兩年也不回來,要不是怕碧落是被哪個道行高深的高人給收了,和擔心碧落是因遭逢什麼問題才會遲歸,她才不會大老遠的跑來這打探她的消息。 藏冬很是樂觀地拍拍她的肩,「放心吧,待她玩倦了她便會主動回花相園的。」 無音冷冷哼了哼。待碧落玩倦?那只不負責任又有無窮精力的鏡妖,永遠也不會倦!這回她決定,在碧落一回家後,她就動手將四神鏡給封了,讓碧落好好待在鏡裡反省反省,到時她看碧落還能再怎麼貪玩。 「既是來到這裡,就別板著一張臉。」藏冬熱情地攬著她的肩,「來,陪他們一塊樂一樂。」 「我要回去了。」天亮之前她還得回家,不然當負責打理她生活的嬤嬤發現她不在園中,那事情就麻煩了。 藏冬在她起身前拉住她的手腕,斂去了唇邊的笑意對她皺眉。 「你這陰沈的性子要改一改。」獨來獨往,不多言,也不愛笑,她不怎麼喜歡融入妖魔的世界倒也罷了,問題是,她連人類的世界也打不進,若是沒有碧落,或許她會這麼一直孤單下去。 她輕聳香肩,「天生的,改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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